向简而行
简行惊讶道:“你也是新转来的啊?”
“你也是?”
“我不算新了,上学期来的。”
“哦,我也是上学期来的啊,”祝容又挼巴了下简行的头发,“我们真是有缘。”
“你既然不是靠背景进来的,那成绩一定很好吧?”简行躲开祝容的捉弄,侧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祝容,他现在最崇拜的就是成绩好的人,像向野一样,可惜他现在不敢再叫向野给他补习功课了,一是向野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二是他正在努力和向野保持距离。
“那当然,”祝容得意地扬扬下巴,“我可是考试进来的,年纪前五。”
简行心里偷偷地想,还没有他哥厉害呢,向野总是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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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新交了个朋友的原因,简行整个回家的路上都显得很开心,在车上难得地欣赏起了窗外的风景。
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和期待,因此他总是不敢过多地关注外界,有些东西,欣赏之后却得不到,比一无所知还要悲凉。
晚上简行洗漱后躺在床上,拿出那部很少使用的手机,郑重地存上了今天祝容给他的电话号码。
这是他手机上除了向巡、向野和一个负责接他的保镖叔叔以外唯一的“别人”的电话号码,来自他今天才认识的祝容。
简行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祝容就有一种矛盾的情感,既害怕又觉得有些亲切,算是另一种不打不相识吧。
简行对着手机自己偷乐了好一会儿,正要放下手机关灯睡觉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人扣响了。
简行心中一紧,一直期盼的那个声音在外面低沉地响起:“小行,你睡了吗?”
简行放好手机,正襟危坐地拿起刚才的课本翻开摊在面前,扬声道:“没有,请进!”
向野推开门看见简行很乖巧地坐在床上,一眼发现了他脸上的伤痕。
向野径直走上前去撩开简行的衣袖,发现那上面也四散着不少伤口,不由得声音一沉:“怎么弄的?”
简行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把衣袖重新放下去遮好,躲开向野质询的目光状似随意道:“没什么啊,就是和同学闹了点小矛盾。”
简行在撒谎。
向野一眼看穿了他的谎言,如果不是向巡太忙没办法回家亲自问,让向野代为关照,今天站在这里的就将会是向巡,而向野会对简行受伤的事情一无所知,因为他们谁也不肯靠近彼此,谁都刻意在忽视彼此。
“……没事就好。”向野听见自己冷冰冰的声音。
在这种近距离的注视下,他这才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仔细观察过简行了,他浑身上下的气质已经和最开始截然不同,身子骨也长高了不少,一张好看的脸更是越发明艳动人,完全具备了勾引一切具有审美的人的条件。
向野没有多待,既然决定要保持距离,那就贯彻到底,从此他和简行就应该像这段时间的相处一样,互不相扰,如同陌路,这才是他们最合适的相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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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向野没过多久就发现,所谓互不干扰、形同陌路只不过是他自己的美好畅想,永远都有一片名为仇恨的汪洋横在他和简行之间,或许本来是干涸的,但关悦的血填满了它。
高考的最后一声铃响,向野出考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医院找他妈。但是世事无常,他在出租车上接到了自己二舅的电话。
关悦死了,就在他高考的前一天。
而与此同时,因为高考放假在家的简行紧张地在手机上关注着高考的动向,突然收到了来自祝容的一条讯息:
“终于解放了!”
还发来一张自己在考点门口照片。
简行也是后来才知道祝容也是高三生,但是他每天很不务正业,没有半点毕业班学生的紧迫感。
简行很为他高兴地打开那张图片,放大了祝容的笑脸来看,却在那张照片主角的身后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向野。
但他不是一个人,一个笑得很开心的男生正搂着他的肩膀对一个方向比“耶”,看上去也在拍照,他们好像关系很好,因为向野也在笑,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很好辨认的默契,显然是多年至交。
那个男生不是别的什么人,简行认识他。他曾经泼过简行一身水,曾经带着一群人把简行摁在地上用脚踹,也曾经让简行趴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土外加一身皮开肉绽。
他像对待野狗一样对待简行,简行在他面前永远狼狈丑陋、受尽屈辱。
可这个人,是向野的朋友。
第26章 绑架(回忆)
向野很平静地在填报志愿的返校日出现在了高三年级的教学楼里。
平日里安静、秩序的高三教学楼此刻充满了欢乐轻松的氛围,老师、同学脸上都洋溢着满满的笑容,只有向野面无表情地走在走廊上,与这里格格不入。
推开自己教室的门,满室欢声笑语在看见向野的一刹那消失殆尽,所有人都用那种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向野。
这样的表情向野很熟悉,向野漠然的从教室前门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早在几年前他妈妈跳楼的时候,他就已经体验过一遍了。
宁浩言和孟新默默赶走了向野的同桌,将填报志愿书轻轻递给了向野,孟新拍拍向野的肩,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丧母之痛不是所谓朋友的一两句安慰就能缓解的,在巨大的沉痛面前,能开解自己的只有自己,能安慰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向野从头到尾都显得很平静。
他又能怎么样呢?痛哭和悲啼也不会使人死而复生。
向野拿起一边宁浩言放在他桌子上的笔,很冷静地在志愿书上填下一个志愿,便不再动笔,合上笔盖,又把它放回原位。
宁浩言看着那个旁人遥不可及的第一志愿,挣扎着还是缓声询问向野:“……你,确定就这样填?”
向野的眼神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从鼻腔微微发出一个嗯字来。
孟新见状心中了然,对宁浩言说:“相信向野吧,”又拿起那张志愿表给宁浩言,“你去帮向野交了,顺便和老师解释一下。”
宁浩言这时也不计较孟新对自己的使唤,应了一声立刻拿着志愿表去讲台上找老师。
孟新坐在宁浩言刚刚坐过的位置,缓缓呼出一口气,正想随便闲聊几句,只听见后门处传来一句呼唤:“向野!”
向野闻声缓缓回头,看见教室后门口站着一个男生,眯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微微弯着嘴角对他叫道:“你弟弟找你。”
孟新闻言很是讶异,正欲问向野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只听见身边突然发出一阵很刺耳的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向野起身,走到后门口的祝容面前,“他在哪?”
祝容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我带你去。”
向野很反感地看了一眼祝容不怀好意的笑,最终还是跟着他一起走了。
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本以为简行就在高中部门口,但这路越走越偏,倒像是要拐去学校后山。
“他究竟在哪里?”向野停下了脚步,冷硬地问祝容,“你又怎么知道?”
祝容回头,仍然是用那副笑脸看向野,好像思考了一会,开口缓缓道:“他的脖子上有一条项链,黑绳,红玉,观音。”
向野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个人没说错。
向野最终在后山山脚下看见了简行,一瞬间,被他强行压制的愤怒和痛恨再次翻涌而至,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完全忽视了简行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眼神,他走到简行面前,眼神凌厉,冷漠道:“找我什么事?”
简行的眼睛很黑很沉,一眼望不到尽头,他直勾勾地看着向野,半晌,对一旁的祝容说:“谢谢你,麻烦你先回去吧。”
祝容应声,转身离去。
简行没有回答向野,只是兀自转身朝着山,突然直直地伸出手臂直指山腰上的一个方位:“曾经,在那个地方,有一群人把我打了一顿,我吃了一嘴的泥污,因为那个人把我的脸摁在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