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缪斯
然而,陈景焕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弯下腰将落在地毯上的银链捡起来,对着光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摔坏,然后仔细用手指拂去上面的灰尘,他一步一步走向床尾,轻声问道:“为什么摔它?是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这是什么?”易澄被带跑了思路,下意识问道。
陈景焕笑了笑,对易澄的这个问题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床前,拿着链子在他的脚踝上比划了一下:“伸脚。”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经抚上了易澄的小腿。
易澄瞪大眼睛将腿从陈景焕手底下抽离,动作快得就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说是生气也好,闹别扭也好,总之,他现在不想答应陈景焕的任何要求。
他面冲着陈景焕,身体却向床的另一端挪去……陈景焕的动作却比他要快得多,猛地拽住了他试图逃离的脚踝,将他大力扯了回来。男孩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他的手指还扣在身下的床单上,本来平整的床单被拽得起了一大片褶皱,他蹬着腿,想要将陈景焕的手从自己的脚踝上甩开,但是,在男人压制性的力量面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陈景焕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一再隐忍着的怒火在男孩的反抗中倏然爆发。怎么了?自从易澄认识了那个叫“艾文”的男生以后,就一再对他说谎、瞒着他,甚至到了今天还试图离开他。
光是想想易澄可能生出了离开他的念头,陈景焕就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他的天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他怎么敢想着离开呢?
“疼……”易澄只感觉捏在自己脚踝上的力气忽的变大,他不明白一直在无条件放纵他的陈景焕为什么在这时候变得如此严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易澄觉得被男人捏住的脚踝刺痛地仿佛针扎。
很痛。
刚才收回不久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他挣扎道:“放,放开我……”虽然嘴里说着服软的话,可他蹬腿的力气一点都没有收敛。陈景焕用了更大的力气制住他,随后,火辣辣疼痛的脚踝忽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附上。
伴随着银扣“咔哒”一声脆响,陈景焕松了手。
“好了。”他伸手抹掉了易澄眼角的湿润,满意地看了看男孩脚踝上的银链,繁复的花纹被人极为细致的雕刻在小小一条银链上,上面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没有昂贵的宝石和碎钻,只是一条链子。可是倘若被任何一个懂行的人看到,都会明白这条装饰链的手工价值——再好的设计师,想要做出这样一条银链依旧要付出很多日夜的心血。
陈景焕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觉得这种金属质感肯定很衬易澄的肤色,果然,戴上去之后很合适:“收个礼物还收哭了。”他好像有点无奈,看向易澄。男人的脸色相比起刚刚有了很大的缓和,这可能是由于目的已经达到了的缘故。
不过易澄面对着陈景焕阴晴不定的情绪却更加害怕起来,他发现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弄懂眼前这个男人。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男人究竟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有一点,他忽然醒悟过来……
陈景焕对他的占有欲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围,平心而论,易澄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在他的世界里,陈景焕对他的关注反而是让他感觉到安心的存在。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倘若陈景焕真的要结婚,易澄自己真的还会毫无芥蒂地待在他身边吗?
男孩开始恐慌起来,他忘了脚踝上的疼痛,直起身子拽住了眼前人的衣襟:“陈景焕,你能不能不跟她结婚?”
“嗯?”陈景焕终于理会了易澄的问题,他沉默着看向男孩,似乎是在思考。
半晌,他回应道:“结不结婚,对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易澄盯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心情忐忑得让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在第二秒随时都有可能停止。他想从陈景焕那里听到一句,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结了。
可是……
“你我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变化。”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重锤砸向易澄,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妄想”。原来,一直以来他坚信的日久生情在陈景焕的观念里根本不存在,他说,你我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变化。
易澄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吻上了陈景焕,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抱在男人的脖子上,他吻得很仓促,就像是害怕下一秒就会被推开。
他哆嗦着手,伸向陈景焕的腰带。他能感觉到陈景焕逐渐不稳的呼吸,他敢打赌,眼前的男人对他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
然而,下一秒,他却被男人大力地挥开,跌坐在床上。下落的身体刚好压在脚踝上,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陈景焕站在床前,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刚刚的亲吻,他的呼吸还有些沉重。
“别再做类似的事情了。”他暗哑着声音告诉易澄。
随后,房门被拉开,男人离开的背影竟然有些狼狈。
然而易澄却无暇顾及这些,他听见房门“嘭”的一声被关紧,寒意从四肢一直蔓延到心脏,他缓慢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整个人缩到床头的一个角落。
他不明白自己还在坚持的究竟是什么。
这是他经历过最寒冷的一个圣诞节,哪怕是在热带的某个海岛上。
第41章
“陈先生,您的母亲在一个小时之前给您打了电话,但您在工作室。”
陈景焕的助理早就习惯了自己老板的脾气,他在工作室做设计的时候任何人都别想去打扰他,一般情况下,陈景焕会干脆扔了手机在外面,只身一个人进去,工作结束再取。
说实话,陈景焕在公司的工作室条件其实并不如在家里,不管隔音再怎么好,地处闹市区的写字楼不可能一点都不受影响。
但自从回国之后,陈景焕待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长,连带着一众下属也跟着加班,助理先生有点苦不言堪。
“嗯,我知道了。”陈景焕揉着眉心从工作室里出来,窗户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他盯着对面亮起点点灯火的大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先回去吧,叫外面那些人也下班,工作做完了跟这里耗着干什么。”
助理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却忽然顿住脚步,犹豫地问道:“您最近在公司待的时间变长了,是出了什么问题吗?”他的本意是想问公司的项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听在陈景焕耳朵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个意思,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此不想多聊。
是出了点问题,不过跟“乔伊斯”没有关系,这个问题出现在了他和易澄之间的关系上。自从回国之后,易澄又开始生病,之前请来家里的女医生都快成别墅的常住人口了,可易澄还是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陈景焕看着心烦。
易澄自从那天主动亲过陈景焕被推开之后,他就摆明了一副不想和陈景焕多聊的样子,不管陈景焕用了什么办法讨他欢心,他都开心不起来。说起来倒不是他故意闹别扭,只是陈景焕要结婚这个事情,就跟悬在他脖子上的刀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磨掉他最后的精力。
春节也不过如此,热闹的鞭炮声在易澄耳朵里都成了要命的噪音,女医生春节要请假回家,临走的时候拍了拍易澄的头。
“你这是心病。”
男孩抬头看她,目光里没什么神采,不过对于这个一直在照顾他的医生,易澄还是挺有好感的,他笑了笑,算是回应。
“我给你开再多药都没用,你得自己多出去走走。”她是这样建议的,“你们这个年龄的男孩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认死理儿,等你活到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人呐,他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么些天的观察,她要是再看不出易澄和陈景焕中间那些弯弯绕绕,她也就白活了这三十多年。说不可怜易澄是假的,只是她心里也确实在怨易澄自己不争气,她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孩子,凡事只认“陈景焕”三个字,什么原则,什么道理,通通都没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