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玫瑰在一起了
“行了,要真担心,咱们就努力一遍过。”盛淮安抚一句,替他理了理衣袍,俯身将人放回了地上。
纪从骁任由盛淮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压下去,看着那张随着他一块往下的脸不合时宜地冒出个不太健康的念头,然而随即一想着即将到来的分别,便什么想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
江镜宣跪在小徒弟身边,哑声唤了一声:“阿裴……”
手指颤抖地将人扶起,揽进怀里。鼻息全无,脉搏尽消。不在了……
“阿裴……”
他又唤一句,声音极轻,仿佛害怕将怀中人惊醒,然而他的声调支离,已然碎不成声。
他垂眸,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地将江执裴抱起。
“师傅带你回家。”
江镜宣抱着小徒弟,一步一步往外走。他的身前,是玄甲卫队泛着冷芒的刀锋。
“舅舅要去哪儿?”李璟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外祖母还在府中等着您呢。”
江镜宣停下脚步,一张脸没有半点神情。
“国舅之尊,江某高攀不上。在下一介草莽,世上所剩的亲人,也不过这一个傻徒弟罢了。”
一句话,将过往的牵扯恩仇尽数斩断。
被打乱的步伐继续,刀尖已至眼前。他却似浑然不觉,步步逼近。
方才李璟越一句话便点明了他的身份,卫士没有命令也不敢伤人。只得被逼得步步后退,最终,退无可退,只得望向李璟越。后者似在犹豫,似有杀心,手势都已作出,却在最后挥了挥手,示意放他们离开。
江镜宣对那险些到来的一场厮杀却似半点不在意,只垂着眸,望着怀中的小徒弟,低声轻训,一如以往。
“在外头胡闹了这么久,都不记得回去。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师傅上回吓唬你的,哪能不要你呢?我家阿裴是天底下最好的徒儿。”
“阿裴乖,跟师傅回去。咱们,再也不出来了……”
他们越过玄甲卫士,穿过厚重宫门,最终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
“好!江镜宣杀青!”
韩略一声令下,纪从骁当即想要从盛淮身上跳下来,可却被对方抱紧,动弹不得。
“小朋友。”盛淮将脸埋在他的颈间,低唤了一声。
纪从骁一怔,不再挣扎着要下来,只抬手揽上了他的颈脖,试图减少一些他手臂的负担。
“怎么了?”他随之一问。
“没有什么事过不去,要是人都不在了,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这是入戏了。
这一场戏虽然明面上看着是尘埃落定的平淡,可江镜宣的内心世界,却是巨浪滔天。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挣扎徘徊以及犹豫尽数抛开,打定主意即便违背诺言也要将小徒弟带回去,可偏偏被人拦住了脚步,硬生生错过。
纪从骁记得,盛淮在之前和他分析过这一段师傅的心理。违背承诺时的愧对,解开枷锁时的畅快和放松,想要将人带回来的紧迫,再然后,是看见江执裴尸体时的震惊与愤怒——
震惊于这硬生生的错过,愤怒于李璟越早就对他设下的防范和阻拦。
可到底,诸般情绪,都抵不过他自己内心深处浓重的悔恨。如果早一点想通,快一点过来,是不是江执裴就能留下一条性命?如果当初在小徒弟执意要离开复仇时,直接将人打晕带走,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黄泉路上没有回头路。
说什么,都晚了。
纪从骁缄默一瞬,抬手摸了摸盛淮的后颈。最终错开了话题。
“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去机场。”
……
盛淮的航班定在第二天上午,纪从骁特意跟韩略请了假去送他。他们两人效率高,以至于眼下的拍摄进度并不紧张,韩略也乐得有人帮他送盛淮,大手一挥就准了。
纪从骁站在角落里,看着眼前墨镜口罩的盛淮不由失笑,伸手戳了戳他怀里抱着的死活都不让送去托运的大猫玩偶:“有这东西在,你就算全副武装也是所有人关注的大焦点。”
“不怕。所有人都看猫去了,反而不会注意我是谁。”盛淮笑道。
“那你们怎么带上飞机?这东西太大了。”纪从骁好奇问道。
“盛哥给大猫也买了一张头等舱。”盛淮的助理李端插了一句。
纪从骁轻啧,而干出这事儿的人却一副理所当然模样。
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得人如此诊视,纪从骁自然高兴。他唇角一弯,朝盛淮张开手臂:“临行前的祝福,来吗?”
“就不怕再被人拍到?”盛淮玩笑道,虽是如此说,但他却已经转身将大猫交到了李端手上。
“拍就拍呗,怎么着我送个朋友还不让拥抱一下了?”纪从骁浑然不怕。
盛淮轻笑,伸手将他拥进怀中。
坦坦荡荡,正如纪从骁刚才所言,正是朋友之间最正常不过的那种姿势。
纪从骁埋首他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会想念你的。”
盛淮弯了唇角,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好照顾自己。我在帝都等你,等你回来咱们去山顶上的游乐场。”
纪从骁牵了牵唇角,垂眸应道:“好啊。”
第42章 第四十二支玫瑰
纪从骁站在原地看着盛淮离开,良久,才垂了垂眸,转身回程。
回到酒店时,恰好遇见从房间出来的韩略,见他,顺口嘱咐道:“天气太热,下午的戏改成了夜场,场次调整交给你助理了。”
纪从骁应了一句。
韩略点头,掠过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又一步一步退了回来。往后仰着身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啧两声:“不就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吗?至于这么一副死人脸么?你这样让别人常年异地恋的可怎么活?”
“说什么呢?”纪从骁皱了皱眉,丝毫没有发现他这语气与当初盛淮反驳何奢时一模一样。
韩略和盛淮相交数年,自然能听出来。眼神微妙地看他一眼:“还否认,否认也没用。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纪从骁一顿,随即拉开房门,将人带了进去,酒店走廊可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指不定什么只言片语就被人听了去。
韩略倚着电视柜,端着纪从骁给他倒的水,继续用那微妙的眼神看了对方好几眼,这才揭开谜底:“你们在医院拥抱,我瞅见了。”
纪从骁:“……那只是在安慰他而已。”
韩略明显不信:“少来,那家伙内心彪悍得跟钢浇铁铸一样,还有要人安慰的时候?”
“那你觉得,我们会在那种情况下谈情说爱吗?”
韩略一噎。
“好吧,当我误会,”他干脆利落承认,随即话锋一转,“那就是你暗恋了,要不要我帮你追他?”
纪从骁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捏着杯子转过身:“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喜欢他?”
“当然是有证据啊。”韩略吊儿郎当地摸出手机,上下滑动着,不一会儿递到了他眼前,“你看盛淮的眼神和江执裴看顾横溪的眼神一样。”
手机屏幕上来回翻动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江执裴明白顾横溪心有所属之后和对方再见面的剧照,而另一张——
盛淮站在一旁望着远处,聚焦并不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带着些模糊。而他的不远处,纪从骁看见了自己,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盛淮。
手机像素高,又刻意聚焦在他脸上。于是,连那唇边浅淡的笑意和眉眼间的眷恋与苦涩都拍了个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纪从骁接过手机,支着额头,扯了扯唇角。指腹摩挲着那人并不清晰的轮廓,低声轻叹:“还真是一模一样。”
“你这样子可有点痴汉。”韩略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然而纪从骁手腕一转,绕过了他的手,眼疾手快地点了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