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玫瑰在一起了
“哎,通话记录还真是少诶,都翻不了几下。”程橙感叹道。
“第一个是叶哥,叶经纪这我认识。”
“第二个是泱泱,听着像个女孩子,还是通话最多的那个!”程橙朝纪从骁眨了眨眼,揶揄道,“是不是女朋友?”
“这不是从骁哥身边的助理吗?刚刚过来给咱们送吃的,我还特意问了一句叫啥名呢,”魏佳琳接话,要笑不笑呛了她一句,“程橙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周迟顺口解了围:“那是因为她只顾着看吃的去了!信不信吃的和大帅哥一起出现,她眼里也只能看得见食物!”
魏佳琳没有再说话。
“好了继续,”周迟打了圆场,“下一个是悉——”
“圈外人就不提了吧。”正主的出声姗姗来迟。
周迟一顿,抬头去瞧纪从骁,只见他不知道何时已经坐直,双腿交叠着,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随意搁在身前,一双眼漫不经心扫过来,突然迸发的气场让周迟莫名升起了一股心虚。当即顺着他的意思跳了过去,连眼神都转了开去。
“接下来——”程橙接过手机,顿时眼睛一亮,“盛淮!我的大男神!”
纪从骁眉头轻轻折了折,他什么时候给盛淮打过电话?
他努力回顾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程橙捏着手机手舞足蹈,最后一把拍在胸口,瞪着一双圆眼瞅向观众席依依不舍:“我好想把电话号码偷偷存下来呀……诶等等,怎么感觉手机有声音?”
纪从骁眼皮一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他看见程橙拿着手机,一脸哭丧和不知所措,一会儿才转过屏幕,而屏幕显示,通话已拨出……
看着程橙脸上虽然演得很像真的,但他仍旧一眼就能看出真假的表情,他扯了扯唇角,忽然就明白了。
自己当真是天真——
还以为前头那沿着通讯录一路问下来的问题就已经是极致了,可其实,那才是铺垫。一路看下来,筛选着合适的有爆点的人选,再进行这一番操作,神不知鬼不觉,谁都说不出一个错来。
而所谓的事先说好,那只不过提前让他们放下戒心以及没有合适选择时留下的后路罢了。
当真是用心疾苦。
电话就在他最后一个念头落下时被接起。
程橙作完戏,早就将那手机拿了过去。此刻已然接通,并点开了扩音。
“你好。”
惦念了许久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纪从骁垂了垂眼。
“盛神好!我们这边是《我们谁更强》节目现场,正在进行一个场外连线活动,您是从骁的那一位!”
电话那头有轻微的气音喷麦,听起来像是在笑,但不容别人多想,盛淮随即答了一句:“我知道。”
这直接的回答让程橙一噎,好在反应迅速,立刻插了其他的话:“说起来,我们这期主题是校园男神女神,您当年在《最后的奏鸣曲》中扮演的‘方靖西’得票率也超级高的!只可惜,我们节目的时间和您冲突了,没能邀请您过来。”
按照常理,正常人这会儿应该会回一句类似于“下次有空再合作”的话语,然而盛淮却只随口回了两个字:“是吗?”
程橙:“……”
据说盛影帝是个好沟通的人,这沉默寡言的样子是好沟通吗?
但好在,工作这么多年,她应付过的场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仗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愣是将话题拉到了纪从骁身上,倒是让盛淮多说了好几句,四舍五入,可以说得上相谈甚欢。
再抬眸一瞧不远处表情难以捉摸的纪从骁,程橙转了转眼睛,等结束这一对话后,仿佛随口一提:“这么一听,盛神和从骁的关系可真不错。从骁就在这边上呢,盛神和他说一句?”
纪从骁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道眼神让程橙觉得他仿佛早已经洞悉一切。
而电话那头也诡异地沉默下来。空气突然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程橙想要开口提醒一下时,开了扩音的话筒中突然传来一声低笑。
程橙心下一松。
然而,刚松了一半,就听见盛淮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记得从骁这个牌子的手机有一个特点,就是,在拨出电话,和接通电话时都会有一下震动提示——他曾经和我抱怨过——那么,程小姐,请问一下,你拨通我电话时,将手机压在胸口,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呢?”
“就算确实没有感觉到,那在拨号之后,和信号发出中间有一小段间隔,为什么你不趁着没拨出去时直接挂断?”
“一个巧合也就罢了,两个,可就说不过去了。当然,不得不说的是,你的演技实在是不太好,太过浮夸,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节目组不按规则欺负我的……朋友,还妄图要我替你们缓和关系么?” 盛淮轻笑,“接这个电话,只是给从骁面子,免得你们说他没有人缘。”
电话随即被挂断,扩音器中传出的“嘟嘟——”的忙音仿佛在节目组脸上打了响亮的一巴掌,程橙没有反应过来,周迟想要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然而,他还没有开口,就瞧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纪从骁有了动作。
他的脸上带着堪称愉悦的笑意,随意抚了抚袖口。交叠的双腿搁下,笔直地站起身,从程橙手中拿回了手机。
“不好意思。身体突然不舒服,接下去,我就不奉陪了。”
他没有半点诚意地道歉,干脆利落从台上离开,留下一干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众人以及爆炸的现场和弹幕。
“纪哥。”纪从骁一下来,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顾泱泱便跟了上来,“叶哥在魏佳琳那会儿就去找导演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不管他。”纪从骁随口答道,唇角的笑意丝毫不减。
以他过去的性格,他本该在看穿程橙的把戏时就离开的,但他实在太想念盛淮,哪怕只是声音,哪怕或许只能多听一个音节,哪怕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可还是鬼迷心窍地留下。但他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早在接通电话时,从那寡言寡语之间,他就能听出盛淮的心情其实不大好,或者说,非常不好。不然依他那从不往他人身上撒气的秉性,怎么可能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下不来台。
他原以为是因为自己这一个电话所致,却不料,确实是因为这一个电话,但却并非因为他。
于是原本因为节目组擅作主张而陡然升起的怒意,就在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简简单单被尽数抹去。甚至连自己那些准备好反击的讽刺和嘲弄都尽数封存在了心口,不是什么美好的言辞,可对他而言,却是另一种见证。见证着在这短暂的人生中,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不由分说为他出头,就像江镜宣对江执裴一样。
这就是他当初拍定妆照和海报时怎么也入不了戏的原因,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去表现。
原以为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这种年少时梦寐以求的东西,到最后,也依旧只是他人生中众多遗憾的一种。只不过没有想到,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晚到了一步,在他已经失望和放弃的许多年后,才重新落到了他的掌心,让他满足又心酸。
而且,盛淮对他的态度似乎没有怎么变化,他甚至要怀疑如果接电话的是自己,那人还会笑着回一句“小朋友”。
可到底也只是假设。他不会接盛淮的电话,也不会和他沟通,他和盛淮,不会再有交集。
就像当初在酒吧里,即便仗着醉意和冲动将那个电话拨出,可到最后,仍然是在没有拨出去前将它掐断,因为他的理智还在,或者说,不可能和盛淮有结果这几个字,早已牢牢刻在他的骨血之中,和盛淮保持距离,已经成了本能。
笑意渐敛,唇角又变成了轻嘲的弧度。忽地一怔,终于在后知后觉中,才发现已经找到了通话记录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