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人
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娶她。
可惜幻想也只是幻想,自己把自己逗笑之后依然要面对现实,他能觉察到因为某些原因,二人越走越远,想必周瑞安也有所觉察。
扪心自问,彭天是不愿意分手的,即使他不如周瑞安爱自己那样爱他。可似乎又没有办法,虽不像离弦箭那么危险那么快,但水已经烧开,导致二人每天跟呛了火一样,只是表现不同,周瑞安是真着火,彭天是沉默。
平时一闹不愉快,事后示好的多半是彭天,此时他右手拿油画刀,左手拿手机,打开美术馆的网页开始浏览。
周瑞安感觉到疲惫,他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也不是七年之痒吧……如果是的话这也太短了点,两年不到就痒?也许叫他磨合期更合适,磨得他都麻木了。
周瑞安发火也不是真生气或者恨彭天,有时候也是小题大做,借机发泄,可仔细一想,自己要发泄的那些压力,不就是彭天制造的吗!事后他还一副只道歉不该进的样子,不生气也给堵得生气了。
所以这次彭天提出去美院的设计院看展时,周瑞安根本不搭理他,于是彭天就一屁股坐他身边,一口一口的叹气,叹的他心乱如麻。
“坐我身边喘不过气就到别处去,”周瑞安扯下耳机,耳朵一时没适应安静的环境,导致说话声很大。
“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
“别忙自己了,陪我忙忙行不行?”
周瑞安停下画笔,扭过头,半蒙的眼睛像两汪深潭,直直的看着彭天,看得他心里哆嗦了一下;“我不忙,咱们就分开住。”
彭天抿着嘴,看着周瑞安发青的下眼睑。前段时间周围有几处新楼盘竣工,现在纷纷交房,促进了装修城的蓬勃发展,软装店也在范围内,不少人来买画,什么九骏图,牡丹图伟人像的,现在人似乎也注意到画上有起伏的质感显档次,于是抛弃了机打图,纷纷订画,导致单也多了,只能熬夜加班完成,这些钱的收入,大部分用来交房租和二人日常的生活费。
彭天不是心里没数,一开始还会有些愧疚,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结束的时候,否则结束的就是他们的关系。
“你知道张教授个展的事情么?”彭天一只胳膊楼上周瑞安的肩膀,后者没有抗拒,这让他心里放松了一些;“展出六十幅作品,只有五副是他完整画的,其他全是我们画的,他就出个铅笔线稿,外加最后审审,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跟他涨价,他同意了,所以下个月开始,你就不用这么辛苦,想画什么就去画。”
果然,周瑞安的眼睛张开了,深潭中露出了清澈的浅棕色;“他终于同意加钱了?”
“对,”彭天用拇指抹掉周瑞安下巴上的一点颜料,温柔道;“后天我们几个打算小聚一下,盘算下今后的安排。”
“你们不可能一直在张教授工作室吧,”周瑞安一听今后安排,有点担心。
“对,我们打算开个画廊,不是专门卖画,主要以油画班为主,详情后天细谈,连地方和规模都定,所以一直没跟你说。”
周瑞安觉得这主意靠谱,现在最赚钱的就是办班,尤其是艺考培训班,办油画班也不错,多的是人交了钱不来上课,还轻松,就是前期建设的钱……
周瑞安想到这,有些泄气的摇摇头;“那更不能去了。”
“为什么?”
“租房,买设备,做宣传不都要钱吗……”
彭天的工资上去了是好事,可紧跟着的画廊也是问题,这比租房更需要钱,那这就意味着自己的单子还是不能断。
彭天听了这话,觉得心中一酸,他依旧在为自己找想。
“傻子,我们是合作,大家都出钱,不是只有我出。”
“出资越多回报越多啊。”
“不是只有出钱才是出资,出力也算啊,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等后天我们讨论了再说,”彭天搂着周瑞安,安慰似的拍打着他的肩头;“总之下个月之后,咱们就不用过得这么紧了,你也放松下手,好好休息休息,跟同学朋友多聚聚玩玩。”
周瑞安果然心情好了起来,他快烦死画画了,恨不得以后都不碰这些东西,他真的需要好好地休息下,倒倒脑袋里的东西,重新装点东西进去。
彭天几句话就把周瑞安哄好了,二人重归于好,之前大吵的事情被抛在了脑后。彭天搂着周瑞安,心想他这是真的爱自己,丝毫不记仇,甚至可以说有些盲目了。不过盲目好,这样他就永远飞不走。
周瑞安倚靠在彭天怀里,心里的憋闷在逐渐消散,下个月……他终于能看到点希望了。
两人隔天去了设计院,那里珠宝设计专业的学生和老师办了个新概念设计展,这个展是为了配合刚刚结束的一场针对在校生而举办的珠宝设计大赛,从特等奖作品到入围作品均有展出,还有评委老师的经典之作,虽说场地在学校,但规格完全是展览馆级别的,没怎么宣传就来了不少记者,还有不少珠宝商家。
周瑞安对珠宝的概念就是项链戒指,最多来个耳环和手链,彭天比他还差点,脑子里都没有手链的概念,两个懂美学但对首饰一窍不通的人,最适合来这种地方。
和以往的展不同,首饰展一般要么都是名贵的珠宝,周围一群保镖,要么就是满墙都是照片,没一件实物,这次展注重的是设计,用的都是不大值钱的天然彩宝,打磨和排光专业,个顶个的璀璨夺目,视觉效果不输于钻石翡翠。
周瑞安看的很专注,还看到了许多奇葩的设计,比如装饰嘴唇的,三叉戟似的东西从下巴延伸到嘴唇,支点是一个套在脖子上的金属项圈,还有装饰鼻子的,脑袋上像是盖着个铝合金大锅,边缘延伸出数条弯弯曲曲的滕蔓一样的东西,包住鼻子形成个弯钩,还有装饰眼皮的,装饰颧骨的,脸上的部位都装饰一遍就往下走,从肋骨到胯骨再到脚踝,设计者们不放过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两人边看边讨论,说要是把这些东西全都带在一个人身上,基本上能组装出一件中世纪的盔甲,还是镶宝石的那种。
在展览临近出口的地方,有几个摊位寄卖东西,都是学生的作品,原料不值钱,但是加上设计费和手工费价钱就上去了,便宜的一两百,贵的快上千,因为门票才10块钱,不少人进去只打算拍照,大家也就是看看而已,没认真买,看摊儿的也是个学生,坐在一边玩手机。
周瑞安看了满眼的先锋设计,被激发了不少点子,很后悔没拿本子过来,此时看见摊位上有卖速写本,就急吼吼的跑过去付钱,撕开外包装袋,靠着摊位就画了起来。
彭天默默地站在他身边,看他抿着浅色嘴唇,脸颊隐隐透着红,眼睛里全是细碎专注的光,知道他活过来了。他还是喜欢画画的,只要能自由的画,他的才能就可以复活,就像是打蔫儿的植物,你稍微浇浇水,晒晒太阳,他就能重新活过来。
彭天专注的凝视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他觉得自己又重新喜欢上了他。
周瑞安感觉到了视线的灼热,他停下手上的笔,微微回头,对上彭天的眼睛。
彭天冲他咧嘴一笑,很真诚很爽朗,牙也很白。
周瑞安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就是那个KTV里,那半醉半醒的一眼对视,很多重要的东西,就在那一眼之中发生了。
一瞬间,周瑞安眼前雾气氤氲,对很多东西都释怀了,他想他现在还能自由的画,身边站着一个爱他的人,这一切还是快乐的。
正在二人情意绵绵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很不合时宜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硬生生打断了这个场景。
周瑞安和彭天同时转过头,看向这个来客。
这人穿着一件有做旧效果的深棕色飞行员夹克,下`身是一条卡其色棉布的长裤,脚蹬一双有浅浅鳄鱼纹理的皮鞋,身上每件单品上都有个小小的LOGO,时刻提醒着观者自身的价格,然而被这个人毫无品位的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是老气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