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人
姜队昨天还劝他,面对这种人,能躲就躲,好鞋不踩臭狗屎。
说得简单,先不管自己是不是咽下这口气,人家那边是卯足了劲儿要干掉自己。
周瑞安铁青着脸,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他不在急赤白脸,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深呼吸评定情绪,义正言辞的与系主任解释,告诉他自己是被害的,完全否认上面的人是自己,要彻底的与这件事撇清关系。
然而这种事怎么否认?周瑞安越说越扯不清,越看越像是在说谎,然而听者分辨不出哪个是谎言,尤其是读出系主任不信任的眼神后,他抖着嘴唇改了口,实话实说,承认上面的是自己,但事情并不是上面所说的那样, 他是被骗,他是受害者,他有苦衷。
系主任并没有打断他,看好戏似的看着他。周瑞安自己越说越急,恨不得多张出几张嘴,一张说前因,一张说后果,还有一张哭诉,然而事实是他只长了一张,三件事情一张嘴说,全乱套了,乱也要说,此时不说,以后也不会有人听他解释。
最后系主任叹了口气,抬起手制止了周瑞安的前言不搭后语,也不去看周瑞安在警察局拍的笔录证明。
“这件事情的真假不是重点了,重点是这件事影响很大你知道吗!这只是我个人的邮箱,学校的邮箱也被发了,院长那边也有,你还不知道是吗?昨天下午这事儿就在学生之间传开了,我们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别这么看我,你自己的事情你不清楚?连你的导师都有可能受牵连,学校的名声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被抹黑!你也别跟我解释,我不是警察断不了案,你去找警察解决,去之前你先把你的那个休学的东西办齐了。”
周瑞安打了个大打冷战,浑身一阵发紧一阵发麻,眼睛完全瞪大死盯着系主任,半天不动不出声。
系主任也是见过场面的人,每年的四六级考试都要抓住几个作弊的,然后开除以儆效尤,而这几个被开除的,都要在他的办公室上演一出死去活来的闹剧,他习惯了,也知道怎么应付。
“你也别跟我这哭惨了,这件事情你的教导员专业主任都要被问话,我们才真惨呢,再说了这是休学又不是开除,你闹什么闹?轮得到你闹?赶紧趁午饭前把事情都办好,这几天就离校吧,现在全校都知道这点事儿了,早走对你有好处,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周瑞安所有的话,彻底被他堵严实了。
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时已经中午,看着头顶上的大太阳,周瑞安自己都意外,以为才一小时而已,没想到一上午过去了,怎么过的这么快。
过得快也好,省的受钝刀子割肉的痛苦。
一路走回宿舍,他忽然想明白今早为什么严克寒那副表情了,他肯定知道了,也看到了那个所谓的举报信,还有照片……视频……
他这么个游戏宅男还能看见这种消息,别人肯定也看到了,也许全校都看见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人会从中看出他是被迫吗?
有人会相信信里说的吗?
我该怎么解释?
我还解释的通吗?
我该怎么办?
周瑞安大脑中一片迷茫,像是夜晚的沼泽,什么都看不清,也想不通,行尸走肉一般愣愣的往前走,目的地是宿舍,回宿舍干嘛?他也不知道,这所谓的举报信如同当头一棒,他被打傻了,神经都是木的,还没缓过来,也不知道应对措施,他没背景没靠山,甚至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如果早一点还可以,现在等事情发生了,哪怕有人愿意听,可能也是抱着猎奇心态,而不是排忧解难。
“……应该是他……”
“……怎么看出来的?”
几段只言片语飘进周瑞安的耳朵,他闻声扭头,看着刚才与他擦肩而过的女生。
女生在他回头的瞬间也看向他,三人简短的对视了几秒,就各走各的路。
周瑞安回过头继续走,迎面又收获了几道陌生的视线,这些视线在与他相撞之时又纷纷避开。
然后相同的事情,在走回宿舍的一路上屡屡发生,甚至在进宿舍楼时,有个眼熟的男生抱着篮球走出来,对着周瑞安很意外的,甚至是惊吓的喊了句我擦!是他!
同行的男生拍了他一下,示意赶紧走。
周瑞安对此面无表情,只听见那二人在走远后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回到宿舍关上门,周瑞安没有立刻躺到床上,而是脱力般的靠在门板上,用力的倚着,双腿蹬直,慢慢慢慢的,一点点向下滑,最后坐在地上,他坚持不住了。
这一路走得很累,毫无尊严可言,就像是被脱光了游街示众一样,浑身都被晒得发烫,而自己消失的这几天就好像默认罪名然后逃避一样,今天回来一趟就是为了办休学手续,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无巧不成书。
细细咋摸着这个词,周瑞安吸了下鼻子,却不想吸出了一声哽咽。
这声哽咽把他自己吓了一跳,眼珠左右一转,竟是把蓄在里面的泪水挤了出来,全都大滴大滴的顺着面颊滚落。
周瑞安被自己吓着了,他没想哭,甚至痛苦的感觉没那么强烈,可眼泪怎么就出来了呢?他手忙脚乱的擦着脸,可眼泪就是擦不尽,顺着手腕往下流,顺着下巴流进脖子里。
“妈的……妈的……”周瑞安嘴里喃喃咒骂着,说出来的话带着颤抖的哭腔,他抑制不住,用手去捂,可哭声怎么捂得住,哪怕用力埂住嗓子,身体也会跟着呜咽颤抖。
太难受了……太他妈憋屈了……
周瑞安抱起双腿瘫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中,艰难的摇着头,将眼泪蹭在裤子上。
我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嗡————”
手机震动着从口袋里掉出来,一直响个不停。
周瑞安仰起头,深吸一口平定内心,泪眼朦胧的望向手机。
来电是李奥。
周瑞安用力顺着自己胸口,咳嗽了几声稳定声线;“喂?”
“你在哪呢!”李奥声音很冲,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急躁。
“学校,怎么了?”周瑞安极力做出冷静的姿态,不让人听出破绽。
“还怎么了!?你自己办的破事你说怎么了!?你现在赶紧回家!妈正哭呢,你赶紧回来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这句话周瑞安说的很心虚,他的胃忽然剧烈收缩,有股强烈的不适感在上涌。
“你说解释什么!人都把电话打家里来了!如果你缺钱就直接说干嘛去干那种事!干就干了吧怎么还他妈……哎说你也没用,算了你别回来了,回来就撞枪口上。”
“那事是假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那照片还有……就是你啊。”
“我……我是说……我是说他说的事情不是真的!我惹了不该惹的人被害的!!”
“谁啊……你怎么惹得?不是你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怎么惹了?算了你还是回来吧把事情说清楚。”
兄弟俩是一样的嘴笨,李奥在电话里也是说的颠三倒四,一会儿让周瑞安回家解释,一会儿又不让,可见他也麻了爪。
挂了电话,周瑞安顾不上其他的,简单收拾下东西往家赶,出门时左脚还被右脚绊了一下,差点摔跤。
回家,还有回家,这时候也只有家人能帮帮自己了。周瑞安觉得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好好跟他们解释,他还是有机会的,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周瑞安长吁了口气,又吸吸鼻子,放松了些许。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差点击碎耳膜,来不及觉出疼,只有种木木的感觉,鼻腔随之一酸,有股温热的东西从里面流出来。
周瑞安下意识的擦了下鼻子,血红直接染了他半只手。
“不要脸的东西,你回来干嘛!你还怕气不死你妈!?”高大的继父站在客厅中间叉着腰,旁边还有两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