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小美人
乔书佑一口气录到了天黑,等结束的时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才打开时间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顾知然没来,今天这里就只他一个人。乔书佑是因为没感觉到饿,要是感觉到饿,他起码会看一眼时间。
顾知然本来是让他今天先录三期,结果乔书佑超额录了五期,意识到自己讲了十多个小时后,嗓子开始变得又疼又干。
司机还在门口等他,乔书佑感觉有些抱歉,平时这个点司机早就可以下班了,结果因为他忘了时间,让司机也在这边等着。
到家池倾还没回来,乔书佑脑子混混沌沌的,喝了杯水后先开始喂猫,然后就坐在客厅的地上整理白天的课件。
他要讲的课程就十期,每期一个半小时,白天讲的时候应该状态还不错,起码乔书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但现在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讲了什么。
他开始担心,顾知然要求挺高的,他怕白天自己哪里有出错的地方,万一被顾知然否决,就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池倾回来的时候乔书佑已经回房间睡觉了,自从上回冷战之后,池倾看到了乔书佑多么不愿意跟自己睡觉的心情,所以也就没有再逼过他。
但乔书佑睡不着,他在床上呆坐了很长时间,后来尝试闭眼睡觉,可怎么都睡不着。
乔书佑觉得自己好像是哪里坏掉了。
他不难过,很平静,可就是哪里堵住了不通气,所以他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困,甚至没有恐惧,这一刻有着无论做什么都好像无所畏惧的勇气。
乔书佑翻身下床开始换衣服,然后去了池倾的房间。
他尽量轻手轻脚不发出太大声音,而妮妮在后面跟着他,进了池倾房间后跳上床,直接踩到池倾脸上——乔书佑连忙将妮妮抱开了,虽然他自己也是直接踩上了池倾的床,这点跟猫一样。
池倾被猫踩了满脸,自然醒来,他还以为是什么鬼东西,醒来先开灯,然后就看到了乔书佑在他的床上。
毫无防备地就先对上乔书佑那双粉色眼眸,大半夜的,池倾都要被吓一跳——他不敢相信,乔书佑怎么会主动到他这里来,莫非这是他在做梦?
池倾问:“怎么了?”
乔书佑的声音几乎没有情绪:“我睡不着,我能问你借辆车吗?”
“借车?”
“对,我想开车去看日出,你能借我一辆车吗?”
池倾已经坐了起来。他多少能感受到一些乔书佑情绪上的变化,从昨天见过沈夏惠开始,乔书佑就有哪里不太对劲。
池倾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多,他道:“你一个人去?我陪你吧。”
乔书佑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想一个人去。”
池倾没坚持,而是说:“那我给你拿钥匙,你平时坐的那辆可以吗?”
“可以的。”
“你会开车吗?”
“当然会,我有驾照的,我以前也有车的,不过现在没了而已。”
池倾去给乔书佑拿了车钥匙,怎么看都觉得乔书佑透着诡异,接过车钥匙的时候,还对自己说了声“谢谢”,然后又问:“我能再拿一瓶你的酒吗?”
“酒?”
“对,我想看日出的时候喝酒。”
“你想酒驾吗?”
乔书佑懵了一下:“对不起,我忘记这个了。”
池倾终于知道乔书佑哪里奇怪了,开口“谢谢”,闭口“对不起”,说话好像一个机器人,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池倾哪里真放心让乔书佑一个人出去,乔书佑出门后,池倾也立刻跟上了。
乔书佑虽然会开车,但自己上路的次数并不多。现在开的还不是自己熟悉的车,连手感都要适应好久。不过幸亏凌晨时分车子很少,他开得很慢,真是去了海边,准备看日出。
就是乔书佑对路不熟悉,天色黑暗,车速又慢,听着导航中途却还是开错两次路线,等终于到了的时候,已经接近四点了。
乔书佑并不是第一次看日出,在他的记忆中,凌晨四点左右天色应该是能慢慢亮起来了,可现在却还是漆黑一片。
直到他将车子熄火,一切寂静下来,车内开始渐渐变冷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会儿是夏天,白昼长,现在是深冬,早上六点天都不一定亮起来。
乔书佑感觉有些难过,南方的冬天多阴多雨,他可能看不到日出了。
而一天劳累未眠再加开车紧张的疲惫终于在意识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之后向他袭来,从心向外散发的重量压制着乔书佑,他开始累了。
还好带了瓶水,他喝了口冷水,想帮自己找回一些清醒,可已经坚持太久的精神一旦垮下,不是一口水就能撑住的。
最后乔书佑趴在了方向盘上,他想,就睡一会儿,他睡半个小时就醒,兴许还能再看到日出。
柔软的床上他睡不着,怎么都觉得不舒服,结果在姿势都施展不开的空间内,趴在硬邦邦的方向盘上,乔书佑很快睡着了。
再醒来,是有人在砸他的车窗。
乔书佑被巨大的声响惊醒,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亮了,他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是池倾,一副接下来就要拆车门的架势。
休息严重不足,前额在疼,但乔书佑立刻就给开了车门,他不知道池倾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怎么了?”
而池倾看着醒来的乔书佑,松出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池倾原本是跟在乔书佑后面的,等乔书佑停下车后,他才绕一圈开到了乔书佑前面的位置——他必须要看到乔书佑的情况才放心,又怕被乔书佑发现,所以找的位置隐蔽。
因为距离问题,池倾看不清乔书佑的表情,但他看得到乔书佑喝了水,大概是在发呆,最后在方向盘的位置上趴下了。
起初池倾不担心,他想乔书佑这一天肯定都没好好休息,凌晨了还没睡,说要出来看日出,怎么都不是正常该有的样子。
现在估计是累了,所以趴下休息了。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书佑一动不动,池倾渐渐开始担心了。
这一刻连乔书佑喝的那一口水都变得古怪起来——真的只是单纯的水吗?该不会还有什么危险药物?
幼时经历过的遭遇在这时浮现心头。
池倾想起生母精神状况最糟糕的那会儿,有一次就是想带着自己自杀。她将他们关在封闭的车厢里点燃煤炭,在自己吞食了安眠药后,让池倾也咽下。
当时真的太小了,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根本不知道母亲这是想要做什么,只是因为不愿意吃药,所以假装吃了,然后偷偷再拿出来扔到了车座旁的缝隙里。
他看着母亲就是在主驾驶的位置上趴下,而车内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闷。他还不知道母亲是想带着他一起死,他只觉得难受窒息,然后拼命拍打车窗。
运气好,有路过的人注意到了这幕,才将他们救出来。
那时池倾还会哭,看着母亲被送去医院被告知可能会死去时,他还会因为害怕失去母亲而哭。
但渐渐的,他就不哭了。
母亲真正死去的时候,他不过七岁半,看着覆盖着白布的尸体,冷静到让医生都感觉不安。
护士姐姐安抚他:“小朋友,想哭就哭吧。”
池倾却是说道:“为什么要哭?她终于能死了,她应该很高兴。”
所有人都对这么一个小孩说出来的话感到不敢置信,但池倾是真的这样认为,这是母亲最想要的结局,她终于解脱了。
同时,他也觉得这是自己的解脱。
母亲将人生不幸的根源归根到他身上,使他一直都背负着难以卸下的“原罪”,但母亲去世,他终于不再是谁的负担,他自由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池倾还很小,但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避免回忆这些事情,这也是他最初不愿意直面自己心理障碍的最大原因。
他不想跟母亲一样疯疯癫癫,他想努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好像他不管怎么努力,始终无法摆脱母亲留下的影子。
乔书佑在车子的场景让他猛然回想起了这件事情,他怕乔书佑也会是想不开,因为从昨天开始,乔书佑的反应就非常不对劲。
池倾坐不住了,他立刻下车,去敲乔书佑的车窗。要是乔书佑没反应,他就把车门整个都拆了。
还好乔书佑醒了过来,还能好好地问他“怎么了”,池倾这才松出一口气,他的反应过激了,自己都意识到了这点。
他想抽根烟冷静,但摸遍口袋发现出门时太急,根本就没带上。
乔书佑又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一直都跟着我吗?”
池倾一手撑着车门,俯身看向乔书佑。
乔书佑面色很糟糕,看上去是了无生趣的麻木模样。
池倾看得心脏一抽,对他说道:“没事的,你想哭就哭吧。”
但乔书佑却道:“我为什么要哭?”
这一瞬间的场景与过去的记忆猛烈相撞,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池倾回想起当时,要是真能哭的话,自己大概是会哭的,只是已经麻木了太久,不知道该怎么哭出来了。
乔书佑就好像过去那个失去母亲的自己。
池倾说:“哭出来就会好了。”
乔书佑淡淡道:“我哭不出来。”
“那回去吧,别待在这里了。”
乔书佑摇头:“不行,我要在这里看日出。”
“今天是阴天,要下雨的,不会有日出。”
乔书佑心沉了一沉,真的没有日出了。
池倾又道:“你妈妈走了,爸爸在牢里,乔家散了,回不去的。”
乔书佑知道,但池倾的话还是这样直白,他感觉心头被刺了一下,开始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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