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小美人
池倾避开了眼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你们这样的人,你们做的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事。”
乔书佑顿了顿。
此时的池倾比起发脾气,更多好像是在难过。
说的这句话也似乎有所指,好像就是前两天乔书佑说他的那句。
乔书佑看池倾这模样就觉得自己不能丢下他不管:“……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池倾没看他,不过站在了那里没动。
等了大概三四分钟,乔书佑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的是他出门时戴的那顶帽子。
乔书佑开口:“……走吧,我们回去吧。”
“你不是跟别人一起吃饭吗,就这样回去了?”
语气倒也不像是在酸什么,乔书佑觉得池倾很奇怪,明明离开时故意发出那样的声音就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可自己真注意到他出来了,却又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这样的意思。
“你一个人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带我回去吗?现在我出来了,你不回去?”
池倾没带司机,今天是一个人出来的。
乔书佑也猜对了,他就是来接乔书佑回去的。
从下午开始就看着乔书佑跟另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逛艺术展,再来这里吃晚餐——一开始池倾是心尖儿泛酸,但他从来没有看过乔书佑这么高兴的模样,也从来没有想到乔书佑这么能说会道。
最后他只看到乔书佑跟另外一个人聊得很投缘,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突然就明白,哪怕占有了身体,可隔了一颗心,就像是隔了一个维度,看着距离再接近,也不可能相触。
沉重的烦躁。
池倾看着乔书佑:“你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乔书佑觉得今晚的池倾真是浑身都透着古怪:“我们只是交朋友。”
“交朋友之后呢?再谈个情投意合的恋爱?”
乔书佑皱起了眉:“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看到他是怎么看你的了。”
“他是怎么看我的?”
“就像我看你一样。”池倾毫不避讳地说道,“只是没有我这么过分。”
乔书佑觉得池倾想多了,他跟沈世诚认识都还没多久。
而且刚才一瞬间的谈吐决定了乔书佑对他的看法,沈世诚大概也无法成为他多好的朋友,不过一个暂时的人生过路人罢了。
“你也知道自己过分?”
“在你眼里我有什么不过分?”
“……你是想跟我吵架吗?”
池倾没继续,只道:“上车吧。”
一路沉默。
这还是第一次,乔书佑见到池倾变扭成这样——但说是变扭也不切确。因为跟以前不一样,乔书佑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他只是能感觉到池倾在不高兴,甚至是难过。
乔书佑想问池倾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回去后乔书佑先去洗澡了,池倾一直没有回房,一个人坐在客厅。
乔书佑洗完澡不见房间里有池倾,出去看了看——看到池倾像雕塑一样坐在沙发上,心里不太舒服。
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跟别人出去逛艺术展吃饭而已,结果池倾的反应就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不高兴,现在又是这种样子。
乔书佑没叫他,自己先睡了。
但心里惦记着池倾的状态,乔书佑睡的并不踏实,凌晨两点多醒了过来。
床旁边还是空的。
乔书佑难以置信,披了件外套下去了。
池倾还是跟先前一样坐在沙发上,连姿势都好像没有动过。
没抽烟,没喝酒,客厅甚至都没有亮大灯,只一盏旁边的落地灯,池倾就坐在那里,背影寂寥孤独。
乔书佑走过去问:“……你不困吗?”
池倾的声音低哑:“不困。”
乔书佑觉得这时的池倾好像整个人都是封闭起来的,冷漠得可怕。他仿佛就将自己困在了一个几寸的范围内,他不会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乔书佑从未见过池倾这样。
他感觉池倾很低落压抑,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
只是觉得,不睡觉肯定不行。
然后乔书佑就过去把池倾按倒了。
沙发很大,可要当双人床还是挤了些——池倾没能料到乔书佑会一下子就把自己按倒了:“你做什么?”
乔书佑拉过毯子盖上,伸手将灯关了:“睡觉。”
“你可以回房间睡。”
“我就想在这里跟你挤沙发。”
“……”
“你睡不睡?”乔书佑贴得池倾很近,“你要是不睡,我也不睡了。”
池倾没回应,过了很久,乔书佑才听到他好像叹了一口很轻的气。接着,池倾就抱着他转了个位置,乔书佑落在了沙发内侧。
池倾道:“省得你再掉下去。”
乔书佑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但池倾还记得。
黑暗中看不清池倾的脸,乔书佑听着他说:“我睡了。”
乔书佑睁着眼:“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池倾没声了,似乎是真的准备睡觉。
乔书佑起初还能撑着精神不睡,他认真地想等池倾睡了再睡,可没一会儿就眼皮打架,撑不住了。他白天耗费了太多精力,晚上也没睡多少时间,重新平静躺下来后,越来越困,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而等到一觉睡醒,沙发上竟只剩下自己,池倾已经不见了。
乔书佑感觉眼前还在冒睡眠泡泡,人都是朦朦胧胧的——池倾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为什么会一点都没察觉?
乔书佑绕去了餐厅,打开冰箱数了一下鸡蛋,再看了一下垃圾桶。
鸡蛋没少,垃圾桶很干净,池倾没在家里吃早餐就出门了。
乔书佑稍微清醒了些,想起昨晚池倾的那副模样,他还是很在意。
他从来没有见过池倾那样。
昨晚的池倾不是用低落或生气的情绪词汇就能形容的,乔书佑总觉得他是压抑着什么。
现在看,连昨天的外套还挂在沙发另一侧,香烟打火机都放在茶几上没有带走——这就是池倾不正常的地方,平日是他是绝对不会乱放东西的。
乔书佑过去将池倾的外套收起来,顺手一抖的时候,却抖出两张纸。
捡起来看,是昨天艺术展的入场券。
一张是底票,一张还完整。
第一反应是池倾果然从下午开始就跟着自己了,再想到的是,他有两张入场券,难道池倾也是一早就准备好要带自己去那里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池倾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藏着做什么?
他收好池倾的外套后去了书房,犹豫片刻,还是拿出了池倾的病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面有医生的联系号码。
池倾的病历很厚,上回看的那本是很多年前的,乔书佑翻了翻,最新的是到去年,相比之前的薄了许多。
他打开来对照了一下医生,是同一个,叫钟叙光,并没有换人。再看手机号码,依旧是同一个。
但也是这么一看,乔书佑才发现昨天原来还是池倾的生日。
每一份病历最上面都是池倾的个人信息,上次乔书佑没有仔细看,这次因为位置跟医生的姓名号码相近,一起看仔细了。
可池倾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明明昨天是他的生日,明明早就准备好了入场券要带自己去看艺术展,偏偏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乔书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要是没发现就算了,但是都发现了,他不可能做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乔书佑呼出一口沉重的气,随后打了钟叙光的电话。
他想知道池倾的具体情况,询问池倾的医生是最直接的,虽然不知道医生会不会告诉他,不过得试试。
钟叙光的电话接通挺快,乔书佑运气好,现在还早,所以钟叙光恰好有空接了:“喂?您好?”
乔书佑有些紧张:“钟医生您好,我是……池倾的弟弟,我想,能不能向您询问一下他的近况?”
弟弟?
钟叙光听到弟弟的时候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骗子。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池倾还有一个弟弟,但同样的,池倾是他病人的事情是只有他跟池倾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钟叙光第一反应是消息不知道从哪里泄露出去了,他怕是要被池倾灭口了。
好在冷静想了想后,问道:“……你是他弟弟?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问题意外,乔书佑大脑空白,随口胡诌:“……我叫,池早,嗯,早上的早……”
“但是据我所知,池倾并没有弟弟。”
一下子就被戳破了,乔书佑不想让医生误会他是没事来寻开心的,连忙道:“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他……”
钟叙光接上:“是他的心上人,对吗?”
心上人。
乔书佑下意识深呼吸,他应该是的吧。
“我猜到是你了,因为我给池倾看病这件事,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除非是住在他家,能看到病例的人。”
“……抱歉,擅自联系了你,但昨晚池倾的情况看上去跟平时不太一样,也不肯说话,我有点担心他的情况,所以才会联系你的。”
钟叙光还挺意外的。
因为池倾已经有段时间没来找他了。
大概是开始想要追求乔书佑那段时间,他见到池倾的次数最频繁,但近两个月池倾连每月一次的定期复诊都会忘记。要知道,池倾以前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头一次。
不过从复诊的情况来看,池倾比以前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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