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小美人
他本来还很愧疚,因为乔家的事情波及到了他们家,但听到池倾说他一年前就订了婚,顿时感觉心凉。
他听说过这件事情,是他还没回国的时候。
当时的高中同学是有跟他提及过这件事情的,但乔书佑找施洛尘确认时,得到的却是对方的否认。
他哪里会怀疑施洛尘,就以为高中同学逗了他。
现在一算,差不多就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都对得起来。
施洛尘不仅没有告诉他,甚至骗了他。
其实他不止一次听别人说起过,施洛尘就是想从他身上图好处,所以才一直跟在他身后。以前的乔书佑根本不会相信,只当这是别人的挑拨离间。
哪里想到,他从未怀疑过一丝一毫的友情,现在全方面塌陷了。
好像乔家崩溃以后,所有连接着的线面就跟着全盘崩灭了,乔书佑以前总觉得人生都是美好,如今才感受到每一份美好都是靠着乔家的背景支撑起来的。
但长久的失落终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这次池倾的出现更是让乔书佑明确了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他是不可能真像一件物品一个宠物一样任着池倾对待的。
再不济都不至于要到出卖自己的地步,更何况池倾看着就不像是正常人,眼神总是充满危险,乔书佑觉得自己早些离开才好。
池倾还叫自己有时联系他,但他现在连支手机都没有,又在这里出不去,想联系谁都做不到。
好在电脑联了网,乔书佑还能上网。
不过他在这里也很少上网,就前几天想查池倾的时候上了一下。
因为一旦打开互联网,就忍不住会去搜寻跟乔家相关的新闻,也会忍不住去搜跟自己相关的消息。
他知道下面的评论是不会有一句好话的,而自己会受到这些文字的影响。骂他的人已经不知有多久了,甚至开始否认他在绘画上的专业程度,谣指他的出名都是借着当初乔家的资本运行起来的。更有甚者,说他根本就是在意大利念了一个野鸡大学,只为博一个名声好听罢了。
这些言论每回都能让乔书佑看到双手发凉,透不出气。
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不知情的,其实他都不明白乔正荣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他们家里已经很有钱了,乔正荣根本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手段去博钱财。最后他的所作所为,落了这么一个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的下场。
池倾虽然人不过去,但照旧会在监控里看看乔书佑的情况。
其实对他来说,远远地观赏美人才是最好的方式。
因为一旦靠近,一旦接触,也许他就会发现乔书佑内质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毕竟人都有缺点,没有人是能做到十全十美的,万一乔书佑身上的缺点还是他最不喜欢的,心中的想象都得跟着灭了,多没必要。
不过常通过监控看美人,池倾很快发现了他最近的行为有些古怪。
先前乔书佑最多都是待在房间里。
虽然池倾没在卧室里装摄像头,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可那时乔书佑基本每天会出去一两次,他至少能知道乔书佑还活着,没有想不开,要在房间里做傻事。
但这两天乔书佑不将自己藏在卧室了,他开始长时间逗留在外间大浴室,还将绘画工具一并拿了进去。
照顾他的阿姨汇报说,乔书佑在里面一呆就是七八个小时,还将门反锁了,不准任何人进去。她觉得危险,所以每隔半小时或一小时都会确认乔书佑无事,目前来看暂时还没什么问题。
但这同样让池倾觉得非常危险。
哪有人有事没事将自己关在浴室里七八个小时都不出来的,他怕乔书佑做傻事,而一些绘画工具不过是他用来遮掩耳目的——池倾甚至猜想他一天天待在里面就是为了试探周围的人什么时候能够习惯。
因为一旦他坚持的时间久了,旁人也就习惯他总将自己关在浴室里了。等到这样以后,他想在里面想做什么都可以。
池倾希望自己是想多了,但还是再过去了一趟。
他本来以为乔书佑是足够坚强的,至少从他们后来见面开始,乔书佑就在自己面前努力着不想示弱。
可现在他想,也许这小少爷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说不定还很软弱。
池倾有所有房间的钥匙,过去前没打招呼,开门前也没有敲门。他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好看清楚乔书佑到底是在浴室里做什么。
这间浴室跟其他屋内浴室的最大不同就是在里面分了隔间,前面的那一间有一面很大的全身镜——而池倾推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乔书佑一缕未着,站在镜子前画画的场景。
白羊脂玉般的少年身躯就这么展示在他眼前,从镜子里的正面到目光可见的背面,肤如凝脂,软玉温香。
这画面完全是在池倾意料外。
他哪里能想到,乔书佑将自己关在这里是为了对着镜子画自己的身体。
偏偏从上到下,每一处都细腻无瑕,仍旧是那块活着的人间珍宝。
池倾也不知是单纯看呆了还是真的震惊过头了,竟就这么站在了原地,没说话,也没动。
乔书佑被他这样的意外闯入吓了一大跳。
还以为房门锁起来就没事了,哪里料到池倾会来这么一出。
但乔书佑的反应模样还是要比池倾淡定许多,他呼出口气,放下手中的画盘后,拿过了衬衣套上。
乔书佑这才转身看向池倾:“……你做什么?”
然而池倾只注意到,他穿着自己的衣服。
乔书佑只一个人被池倾送到了这边,在舅舅家的所有东西目前还都在池倾手上,并没有到乔书佑这里。池倾是叫人送了一些替换衣物过来,不过多是宽松居家服,生怕乔书佑出去似的,外出服一套没有。
虽然衣服是崭新的,池倾也没穿过,可落在池倾眼里,现在的画面就是自己的衣服包裹着乔书佑年轻生嫩的身躯。
池倾比乔书佑高大许多,衬衣套在乔书佑身上,显得又长又宽松——他里面甚至什么都没有穿,浑身上下仅这么一件衬衣罢了。
池倾看着,觉得喉咙发干。
直到乔书佑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那一刻池倾的确比乔书佑慌乱多了,他连忙避开视线,半转回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只是想进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乔书佑都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池倾的反应。
从池倾的反应来看,好像被偷看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乔书佑不解地说道:“……我只是在画画。”
第7章
先乔书佑无法从种种变故中走出来,已经沮丧了太多日子。
但现在想明白了许多,他总不能在池倾这里坐以待毙。
想要离开,就必须做出改变,至少该打起精神来,为自己设想下一步出路。
绘画几乎是他的唯一生存技能了,若之后他还想凭借着什么生存下去,那也就只有绘画了。
只不过他最擅长风景画且风格明显,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现在要再画这些,别说会不会被恶意销毁,想卖出去就很困难了。
所以短时间内,至少在这场风波被人们淡忘以前,他不能再画自己最擅长的风景图了。
风景画不行,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人物画,就是这里也没有人给他做模特,所以乔书佑就只好对着镜子自己画自己了。
但脑子空乏,最近根本没有以前几乎会不间断乍现的灵感,他为寻找灵感看了不少画,最后就有了池倾进来看到的这幕。
乔书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双性人而自卑过,也从不将这当成一种什么缺陷。
以前拥有世界上美好的一切,因此看什么也都是美好。
他跟普通人是有很多不相同的地方。
他的眼眸是罕见的粉色,面容又极好,从小受到艺术熏陶的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上天特别偏爱的宠儿,所以才会拥有这么一具独特的身体。
年幼时有一段时间,他真以为自己是天使,所以才会如此与众不同。
哪怕大了渐渐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是天使,可他对待自己的身体依旧尊重。
虽然刚出生时这幅模样吓坏了父母,还以为他会活不久,但好在后来他健康平安地长大了。
他的另一器官狭小,一开始医生建议割除,就是位置长得复杂,也不见给乔书佑带去什么影响,怕贸贸然做了反而对乔书佑的成长有影响,所以当时决定等他长大了或成年了再做摘除手术。
成长的过程相安无事,乔书佑从未对这具身体产生过丝毫排斥,所以手术的事情一点不急,最后决定在了成年以后。
但乔书佑成年前就开始出国留学,就再没寻到一个适合的时机,而等到他学成回国,一切骤变,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乔书佑以前也不是没画过自己的luoti,找不到模特儿的时候,他就画自己。
但这次画得非常不顺。
或许是因为他先前对待画画的态度是很纯粹的。因为喜欢,所以才去做,才做下去。他的所有作品都是在灵感乍现,非常自由的氛围下诞生的。
这次不同,他受到现实影响,带上了功利性,只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将自己以前的习惯都遮盖起来不被人察觉,又是能符合大众眼光能够卖得出去的。
因此前前后后好几天缩在这里,却一直都没有作出让自己满意的画来。
乔书佑比上次池倾见到时更瘦了些,他穿着这样宽松的衬衣,池倾都还能看到锁骨那一块凸了出来。
再细回忆,他还有一对很漂亮的肩胛骨,刚才池倾进来,也是一眼就看到了。
池倾的视线上下来回,乔书佑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处境很危险——他怎么就能忘了,第一次见面时,池倾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过他。后来再重逢,池倾又对他说过什么话。
他对待自己的身体是坦然自若,但于情于理,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让池倾发现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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