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
自以为的宁非还没察觉林趯的敏感,便把纸飞机送到他面前,“你先飞。”
林趯瘪嘴接过了纸飞机,丢出去的动作有些敷衍,都没郑重对着纸飞机一哈气。掷出去的动作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力气,纸飞机不过在空中转了一圈便落了。
宁非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对着自己的纸飞机连哈两口气,“你这不行啊。你看我的,看见楼下那颗树上缠住的风筝没有。”
林趯抬头看了看下面的树,那树很高正好对着三层,树杈子上缠着没线的风筝。风筝是很显眼的玫红色上面映着蓝色的哆啦A梦。林趯看着那风筝小声的嘀咕着,“奇怪,那风筝怎么像人挂上去的?”
宁非没在意林趯的话,有些跃跃欲试的想打落那个风筝,“你看我用纸飞机打下这个风筝。到时候我下楼把那风筝捡来给你。那上面的哆啦A梦多像你啊。”
林趯听了喜怒掺半,喜的是宁非说“捡来给你”,怒的是宁非说他像哆啦A梦,还是在笑他胖。林趯撇着嘴角一脸不服气的去看宁非掷出去的纸飞机。
纸飞机往上冲了冲,转了两圈眼看要落。林趯没那么小心眼,刚刚还不开心,这会儿的心思都牵在了宁非掷出去的纸飞机上。看它要落,着急撅嘴凭空对着吹了吹。
宁非站在他背后看着,只看见他鼓起的脸颊撅起的嘴,像是早餐店里蒸的企鹅样式的包子,掀开蒸笼冒着热气腾腾的可爱,而且还是流沙包。宁非盯着林趯撅起的嘴,咽了咽口水连忙转开目光,慌乱间扫了一眼林趯因为吹气鼓起的脸颊,他想起自己曾趁林趯睡着咬过一口他的脸颊。宁非收回了目光不敢去看,心里却冒出了另类的想法,他的嘴会比脸软吗?和早餐店里蒸出来的企鹅包子比呢?尝着会和企鹅流沙包一样,是甜的吗?
“唉啊。”
林趯这一声的失望又让宁非立马抬头询问,“怎么了?”
撅着嘴的林趯回头看着宁非,指着窗外,“那纸飞机没把风筝打落,飞到三楼窗口上去了。”
宁非没顺着林趯指着的方向去看,只是低头怔怔看着林趯嘟起的嘴。
“宁非,宁非,你有听我说话吗?”林趯喊他,宁非这才回神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往窗外去看,“三层窗台上没有纸飞机啊?”
“啊?”林趯回头去看,窗台上果然没了纸飞机,林趯着急起来,“纸飞机呢?”他一边着急的嘟囔着,一边踮脚就要把身子探出窗户,宁非急忙拉住他的衣角,“我再给你折就是了,你别探出身去啊!”
林趯探出的身子停住了,宁非原以为是自己拉住了他,刚要松口气就听到林趯高兴的对外呼喊着,“你好啊。那纸飞机是我的,可以还给我吗?”
宁非有些好奇的探头往外看,就看见楼下三层窗户里也探出一个人。看着似乎和宁非一边大,只是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光着脑袋,乌黑的眼圈即便现在隔着几层楼都能清楚看见,脸颊瘦削的像是被人勿囵啃了一半的枣。林趯是在和他打招呼。宁非看了看正兴奋挥手的林越,往下又看了看从三层窗台里探出身的人,就听到那人说,“得你自己来拿。”
第16章 不许去
“不许去!”宁非站在林趯面前叉着胳膊挡住他,眉头一皱起看起来比阎王还凶。
可是林趯不怕他。他在这病房里实在憋的太久了,要出去拿回纸飞机是个站不住脚的因由,也是个可以无理取闹的借口。
“我就要去!我要去拿回我的纸飞机!”林趯鼓着脸颊对上眉头拧紧的宁非,就像未涉世的小海豹对上北极熊,没什么保命的绝招全靠圆滚滚的底气。
“我再给你折就好了。”宁非的语气没那么凶了,甚至带上了点请求,“你还在养伤。”
“我不要。”林趯的嘴撅得越发的高了,知道宁非不会对自己怎样,甚至还有点得寸进尺,“你再撕杂志,我妈晚上回来看杂志都不连页了。”
宁非放下了胳膊,仍旧挡住林趯不放,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防线,“不行!反正不能出去。”
林趯瘪了嘴,抬起眼皮看着宁非。他的眼睛都和他人一样圆咕隆冬的,正巧又是下垂眼,这样微微掀起眼皮看宁非一眼,带上了惹人怜爱的委屈,还要声音可怜的说一句,“而且那是你折给我的,我不想落到别人手里。”
宁非放弃了自己最后的防线,早在林趯看自己那一眼的时候他就放弃了,等林趯再说出这样的话,宁非的心上早摇曳着白旗了。
“那我去找轮椅来。省得你走多了路再扯着了伤口。”
“嗯!”林趯用力点着头,还要咧嘴冲着宁非笑。宁非看着他这样冲自己笑的时候忍不住想,他又这样冲自己笑,是不是知道自己对他这样的笑没有抵抗力所以故意的?
宁非不敢再看林趯,怕看多了林趯大笑时候堆起鼓鼓的腮帮子,自己又像上次那样情不自禁上去咬一口。宁非转身出去找轮椅,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林趯喊他,“宁非!”
宁非回头看着林趯,林趯还是那样笑着冲他说,“我等你,你快点回来啊。”
宁非的嘴角就要抑制不住,嘴上却轻描淡写了一句,“知道了,真是麻烦。”再回头时,笑就在脸上绽了开来,宁非把林趯的那句“我等你”回味了一遍,把他的笑也回放了一遍,突然想起了白瓷娃娃,他觉得林趯很像。
宁非很快找回了轮椅,他怕林趯在等。轮椅推到林趯面前时还得意的在座上拍了拍,“来,坐吧。”他原本想让林趯夸赞自己一句,“这么快啊,宁非你可真厉害。”可惜林趯没有,抬脚转身心安理得的坐进了轮椅里,举高了手臂开心叫嚷着,“出发!”
林趯喊完那一声,轮椅并没有被推动,他回头看了宁非一眼就见着宁非脸上明显的不满意。林趯还没问呢,宁非见他回头,仓促收拾了表情这才推起了轮椅。林趯略带疑惑的回过头去,心里纳闷的想,宁非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同样脸上带着疑惑的人还有三层捡着了他们纸飞机的那位。也和林趯一样,略带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位,然后笑出声来指指林趯又指了指宁非,“坐轮椅的穿着鞋,推轮椅的没穿鞋?”
他不问,林趯差点快忘了,低头看一眼宁非的脚,就要慌张脱下自己脚上的鞋,“宁非,你快把鞋穿回去吧。”
宁非按住了林趯不让他动,抬头对着样子不怎么好看的人说着,“把纸飞机还给我们吧。”
这人样子虽然不怎么好看,待人却是随和,宁非口气这么冲,他还是微微笑着伸手把纸飞机递到了林趯面前。
林趯看见纸飞机又回到自己面前了,笑着伸手接过,“谢谢。”抬头对上病弱人的眼睛,也没被他的样子吓住,还是和往常一样回了他一个大咧咧的笑。宁非看到却有些不开心了,抽了抽嘴角,心里嘀咕着,他怎么对别人也这么笑啊。再去看这间病房主人时,眼里就带了凶狠的敌意。
林趯把纸飞机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略微偏头去看窗外,“你窗户外的风筝好像挂了很久啊。”
“啊,是我让人挂上去的。”
“我说呢。”林趯仍旧笑的大方,没有顾及到旁边警惕起来的宁非,“我说这风筝怎么像被人故意挂上去的。你为什么把风筝挂上树啊?”
听林趯这么问,苍白脸上带着笑的人转身看着窗外的风筝,“看过那篇文章吗?最后一片叶子,有人重病抑郁,他朋友为他有希望在窗外墙上画下了一片绿叶。”
“所以你再树上挂了风筝?”
“风筝被缠在树上,会联想到放风筝的人在树底下跺脚的懊恼,踮脚够不到之后,就有了想让风筝自己落下来的期望。两种情绪掺合着的人生才有趣,不然就会像我这样,一天天的治病住院,麻木没了感觉。我想让挂在树上的风筝来提醒我人生矛盾的感觉。”
林趯歪头看着窗外的风筝,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这人说的话。宁非完全没在意,只觉得这人话多啰嗦,想着林趯吵着要的纸飞机也拿回了,他就想要推着轮椅带林趯出去。好巧不巧,站在林趯面前的人突然转身过来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元好。”
“我叫林趯。”林趯开心应下,转头又拉着宁非的袖子说,“他叫宁非。宁非很厉害的,会弹钢琴会唱歌。”
元好看了眼宁非,笑着问他,“是吗?”
宁非看了眼元好没作答,还是林趯高兴帮他回答了,“是啊!他钢琴真的很厉害,唱歌也好听。”
元好看着林趯笑了笑,“可惜了。我以前小提琴拉的不错,我擅长拉门德尔松的浪漫曲,现在怕是生疏了。从前也想找人合奏,只是现在小提琴很久没拉了。”
“你会拉小提琴?”林趯亮着眼睛仰头看着元好,“那你也好厉害啊。”
宁非看林趯用原本对着自己的崇拜神情去看着别人,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有些抬杠的说道,“谁知道呢。”
林趯略带责怪的看了宁非一眼,元好笑笑不大在意宁非的冒犯,只是转身去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相框递到林趯手里。林趯接过来看了先是惊奇“哇”了一声,再抬头看了看元好又低头看了看相框里的人,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宁非也低头看了相框里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梳着油头,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是演出的装扮,小提琴架在脖子上,下巴微微仰起显得自信飞扬。
宁非抬头小心看了一眼面前的元好,林趯已经把心里的疑惑大声说了出来,“这是你吗?”
元好的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病了太久,人都难看了。”
林趯急忙摆着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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