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结婚后我离不掉了
林与鹤没有直接拒绝的原因并不是林父。
而是对方说的那句,“每年都要吃顿饭。”
妈妈还在的时候,一家三口每年在林与鹤生日时的外出聚餐,是林与鹤一年中最期待的事情。
他可以拒绝父亲,却很难下决心斩断和妈妈.的任何一分关联。
最后,林与鹤还是同意了外出吃饭的事。
时间定在了当天晚上,虽然林与鹤的生日还没到,不过林父也说了,生日那天留给林与鹤自己去好好休息,他们提前吃一顿。
倒是把“不打扰”的原则实行得很好。
林与鹤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陆难的原因。不过林父的电话打完,林与鹤的情绪明显有变,陆难却也没有问他原因,只伸手覆住了他的后颈,给猫顺毛一样轻抚着林与鹤的后背。
林与鹤也没有多问,只在学校门口下车时拉下自己的口罩,握着陆难的手在他指背上亲了亲。
告诉他。
我没事。
下午的课上完,林与鹤直接去了林父定下的餐厅。傍晚的气温不比有阳光的白天,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凉。
不过林与鹤戴了围巾,倒没有觉得太冷。
围巾是中午下车前陆难给他的,棕色经典格纹,好像是个很有名的牌子。林与鹤自己也有围巾,不过他有时会忘了拿,还不如陆难记得清楚。
最后算下来,林与鹤戴陆难的围巾比戴自己的次数还多。
围巾隔绝了冷风,没有让林与鹤觉得多难熬。走到巴蜀一品时,林父已经到了,一见人就将他热情地招呼了进来,叫服务生来点菜。
几个月没见,林父骤然地苍老了许多,尽管他的头发依然乌黑,脊背挺得笔直,神情动作也都很利落,但那种衰老依然从他的骨头中泄露了出来,像一个原本光鲜亮丽的装饰品,失去了表面的那层膜。
从此再无法散发原本的光泽。
林与鹤的话依然很少,林父问他点餐他也只说随意,之后就沉默地等餐、吃饭。
研究餐碟上的花纹像看切片图一样认真。
林父则很热情,一直说着没停,每端上来一盘菜都会让林与鹤多尝尝。
“这是家里的口味,你肯定喜欢。”
他说“家里”这两个字的时候,说得倒是很自然。
林与鹤只吃,没说话。
“前几年的时候,咱们还是在四环那边吃的,对吧?”林父笑着说,“不像现在这家离学校近,而且味道挺不错的,以后也可以定在这儿。”
大学的前几年,每年林与鹤生日时,林父也会过来和他吃饭。
只不过那时候林父都是背着吴欣来燕城,所以就在四环的车站附近找个地方吃一顿,吃完就匆匆离开了。
怕让吴欣发现。
车站在西,燕城大学在东,隔了一整座城。燕城交通又是出了名的堵,有时候林父回程的高铁都到站下车了,林与鹤还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
林与鹤垂着眼,没应答。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林父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林父愣了一下,匆忙把电话按掉了。
林与鹤没抬头,说:“您有事就接吧。”
“没事没事,”林父忙摆手,“今天这顿饭就是咱们爷儿俩的时间,天大的事也不接了。”
他还把手机拿了出来,特意在林与鹤面前关了机。
“关掉了,关掉了。”
林父说完就小心地观察起林与鹤的神情,似乎生怕他会生气。但林与鹤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林父后知后觉地发现,没表情其实比生气更让人害怕。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掌,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只好岔开话题说起了其他的。幸好林与鹤看起来也怎么生气,偶尔还会回应几句。
林父的心这才放下了一点,继续热情地聊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见气氛正好,林父就提出了要送林与鹤回去。
他这次要在燕城待几天处理业务,因此就开了一辆车过来。
晚饭聊了这么久,等回去的路上再相处一下,说不定就能缓和更多一点。林父想着,正要拿车钥匙去开车,却听林与鹤道。
“我自己回去就好。”
林父坚持:“我送你吧,鹤鹤,晚上这么冷……”
林与鹤:“不用。”
见他转身就要走,林父忙想拉他,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林先生?”
林父回头,一个身穿白色棉裙的女士正缓步走过来,温声问:“您是怎么了?刚刚打电话没有接,后来还关机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父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朝白裙女士点点头,道:“没事,我来陪我儿子吃顿饭。”
他又给林与鹤解释:“这是我的客户,白女士。”
林与鹤:“您忙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
有客户在,林父也没能再来追他。走出几步,林与鹤还能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
那位白女士说:“您家里不是女儿吗?”
林与鹤拉了拉围巾,系好。
头也没回地走了。
餐厅离学校不远,林与鹤先回了一趟学校拿书包。刚到学校不久,他就接到了耿芝的电话。
耿芝的消息也很灵通。
“你爸来找你了?”
“嗯。”
耿芝问:“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林与鹤说,“吃了顿饭,我就回来了。”
耿芝顿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林与鹤却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说:“没事,耿哥,不用担心我。”
林与鹤也是经过了这一次晚餐才发觉。
即使再和父亲见面,他也没有产生任何波动。
他比自己预想中更加彻底地同过去做了诀别。
耿芝见他真的没受什么影响才放心了一点,又道。
“不过你还是少和他联系,我听了消息,说吴欣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恢复,谁知道他们又会搞什么幺蛾子。”
林与鹤问:“没恢复是什么意思?”
“就是疯得很厉害。”耿芝说话总是很直白,“她从流.产后就这样了,一直在念叨孩子。不仅这样,吴欣还想再怀一次,都闹到医院去了。不过医院说她现在这精神状态不合适,不建议怀,而且吴家也不同意,因为吴晓涵疯得比她还厉害。”
吴欣的年龄摆在这,之前能怀上已经是多年调养努力的结果,不然出事后她也不会受这么大的打击。
这些乱七八糟的奇特发展放在正常人看来简直就和八点档电视剧一样,林与鹤听得迷茫:“她为什么还想要孩子?”
“想要个亲生的吧。”耿芝道。
林与鹤:“她不是有女儿了吗?”
“和林峰亲生的。”耿芝说。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过有的人就是会很在意这个,觉得没血缘就隔着一层。你别说没血缘了,我之前听说有的家里生了两个孩子,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然后爷爷奶奶就只对随父姓的那个孩子好,对另一个不闻不问。”
“连个姓氏都有人介意,何况是亲骨肉呢。”
林与鹤若有所思。
耿芝又提醒了几句,才挂掉电话。林与鹤已经拿好了书,准备回家。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全亮了。正是附近的家长带着小孩子们来燕大操场上玩的时间,出校门的时候,林与鹤就遇见三四个小孩子笑叫着跑进了学校。
等孩子们跑远了,林与鹤才收回视线。
回家的路不远,林与鹤独自走回家,陆难已经回来了,正在开放式的厨房里煲汤。
天气已经暖和了,但汤水飘出的热气还是在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朦胧又温暖。林与鹤一进门就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
“好香。”
“花胶炖鸡汤,马上好了。”陆难说,“洗手,去沙发上等一下。”
林与鹤应了一声,他洗完手出来,正好瞥见自己的手机亮起来。
他拿着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汤还没好,他就随手点开朋友圈看了一眼。
一个视频吸引了他的视线。
视频链接是陆难团队的一个摄影师发的,婚礼之后林与鹤就加了她们的微信。摄影师们被陆难聘用,这次的视频也和他有关。
是一个泰平集团的宣传片。
视频是一部宣传纪录片的预告,涉及了泰平的历史发展,提到了第一任董事长陆鸿霁,还有现任董事长,陆难。
林与鹤看了几眼,就瞥见了视频里的文案。
子承父业。
根基牢靠。
优秀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