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阳说：“好。”
　　那一年的暑假没有了严㫰，很多原本计划好的事情一一成为了泡影，但总的来说夏知阳过得还算开心，因为第一次不用写暑假作业。
　　七月初他跟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了趟海边作为毕业旅行，夏知阳出发前用爷爷给的压岁钱买了台新出的智能手机，白天玩的时候走到哪儿拍到哪儿，晚上回到酒店睡觉前把照片发给严㫰。
　　严㫰那个时间点刚好起床，对着夏知阳的每张照片都点评了一番，最后问他：“你自己的照片呢？”
　　夏知阳说：“拍得不太好，不给你看了。”
　　严㫰说：“我想看看，好久没看见你了。”
　　夏知阳怪不好意思的，把头钻卷被子里，按下发送键把自己的游客照发了过去。
　　照片上的夏知阳赤着脚站在沙滩上，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笑容有点憨，下半身穿条短裤，露出一双又细又长的腿。
　　严㫰接连看了几张，问：“你怎么都是一个动作？”
　　夏知阳说：“我看我爸拍照都这么站。”
　　严㫰没话说。
　　毕业旅行回来夏妈妈递给夏知阳一个盒子，说：“有人给你寄了个国际快递。”
　　夏知阳咧开嘴笑了，他只有一位外国友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寄的。夏知阳抱着快递盒躲进房间里拆了，里面装的是一瓶香水和一张贺卡，上面写着：“夏羊羊生日快乐，说好的陪你过生日实现不了了，等我明年回国给你过两次。”
　　夏知阳高兴得手舞足蹈，当场把香水拿出来当花露水一样喷了好几下，然后被呛得冲出了房间。
　　最终那瓶香水被夏知阳摆在了房间里当成了一个摆设。
　　转眼一个暑假就过去，夏知阳的大学生活开始了。夏知阳高考发挥的还行，录取了第一志愿，学校就在本市，开学那天他背了个书包和一条凉席就去了学校。
　　夏知阳从小到大第一次过宿舍生活，对很多事情感到新鲜，因此开学后每天晚上都会准时找严㫰，跟他汇报学校里的每日见闻。
　　那段时间两个人时差十几个小时，有时候夏知阳为了抓紧那重合的几个小时聊天，会熬夜到很晚，严㫰劝夏知阳早点睡，夏知阳不听，说：“我不困。”
　　他兴致勃勃地告诉严㫰：“你知道吗，我竟然被大家暗地里评为了我们系的系草，看来大学生审美普遍不怎么样。”
　　严㫰说：“不奇怪，你长得好看。”
　　“嘿嘿我知道，我就谦虚一下。”夏知阳笑眯眯地打字说，“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有不认识的女生找我要电话号码了。”
　　严㫰问：“那你给了吗？”
　　夏知阳谨慎地说：“没有，手机号码不能外泄，我怕天天接到广告推销。”
　　严㫰表扬夏知阳做得好。
　　夏知阳问严㫰：“你呢，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跟室友和得来吗？”
　　严㫰说：“还行，我已经申请升级了宿舍，过几天就可以一个人住了，我还买了车，打算周末出去兜兜风。”
　　“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钱的。”
　　“有钱有什么用，又买不来夏羊羊，无聊的很。”
　　夏知阳抱着手机抿嘴偷乐。
　　刚好上铺的哥们下床上洗手间，看见夏知阳在手机的亮光下笑得一脸荡漾，随口问了一句：“跟女朋友聊天啊？
　　夏知阳摇了摇头：“我没有女朋友。”
　　“屁嘞，不是女朋友能聊这么开心？”
　　夏知阳解释说：“是一个在国外上学的朋友。”
　　“哦是吗，那你朋友跟你关系真好，我女朋友也在国外，高中里谈了三年，结果出国没几天就不搭理人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夏知阳听了挺同情他的。
　　大学的第一年过去，夏知阳掰着指头数严㫰回来的日子，放暑假前夏知阳问严㫰：“你回来的机票买好了吗？”
　　严㫰这次没有秒回，“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持续了好久，夏知阳才看到他说：“夏羊羊，暑假我可能不回来过了，同学约我一起去欧洲旅游。”
　　夏知阳：“……”
　　“对不起夏羊羊，我又放你鸽子了，但是今年寒假我会回来过年的。”
　　夏知阳看着屏幕上的两行字，心里有些生气了，之后两个星期都没有理他。
　　直到生日前几天，夏知阳又收到一个国际快递，这次的盒子比上回大了许多，打开来里头装的是一只苏格兰羊的毛绒玩具，毛茸茸的小白羊脸乌漆麻黑的，可爱得紧，夏知阳抱在怀里揉了揉，最后还是原谅了严㫰。
　　恢复联系后严㫰学夏知阳，把欧洲旅行沿途的照片都发过来给他看，夏知阳好久没见过严㫰了，对着每张照片都仔仔细细地放大看了一遍。他发现照片上的人比之前黑了点，头发也长长了，看上去更有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夏知阳的心不听话地动了动，问严㫰：“照片上和你站在一起的女生是谁啊？”
　　严㫰说：“同专业的同学。”
　　“哦。”夏知阳犹豫了下，忍不住问，“你在国外这段时间有没有交女朋友啊？”
　　“没有。”
　　“男朋友呢？”
　　严㫰顿了顿，回：“暂时没有。”
　　夏知阳一慌：“什么叫暂时没有？”
　　严㫰说：“我还没找到机会和他当面表白。”
　　夏知阳一愣，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起来。他有一种笃定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连打字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他问：“那什么时候表白呢？”
　　严㫰说：“就现在吧。夏羊羊，我们谈恋爱好吗？”
　　收到这行字的那一瞬间夏知阳的心跳得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全身的毛细血管都在跟着震颤。但他没有马上回复给对方，他还记得严㫰高中里接二连三交往过的那些女朋友，和他曾经在学校走廊里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夏知阳耐下心中的激动，问严㫰：“你是因为无聊，才想和我谈恋爱吗？”
　　严㫰说：“不是，是因为我喜欢你。”


第37章
　　夏知阳对着这行字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才慢慢弯起了嘴角，然后一头冲到宿舍外的走廊里跑了两圈。
　　对面的严㫰因为收不到回复有些着急，试探着问：“夏羊羊？”
　　夏知阳跑完圈平复了心情，回去问严㫰：“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严㫰说：“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从某一天起，想每天睡觉前和你说晚安。”
　　夏知阳说：“我也是。”
　　那一天起夏知阳结束了十九年的单身生活，正式成为了异国恋大军中的一员。
　　脱单后的夏知阳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刘佳，告诉她这一喜讯。刘佳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不解地问夏知阳：“我实在想不明白，你看上严㫰啥了，他不就一有钱滥情的公子哥儿吗？”
　　夏知阳认真地说：“不是这样的，他特别好。”
　　刘佳懒得问他好在哪里，她虽然看得多，但社会阅历并不丰富，此刻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只能祝福夏知阳，夏知阳听到后很高兴。
　　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后的生活和之前比没有什么两样，还是每天准点上线聊会儿天，然后一头去睡觉一头去上课。
　　只是偶尔字里行间会夹杂一点情侣间的小挑逗，比如严㫰会毫无防备地问夏知阳：“想不想你男朋友？”
　　夏知阳心头突然泛起一阵甜，然后打字说：“想。”
　　虽然这段恋爱才刚起步，但夏知阳对将来已经开始有了一些规划，比如说什么时候跟爸妈坦白自己的性向，比如说什么时候再带严㫰回一次家。
　　夏知阳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会很不容易，今后必定会遇到许多困难，但他觉得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只要严㫰跟他站在一起。
　　夏知阳空闲的时候在网上搜了不少有关的论坛，想找找有没有跟自己拥有相同烦恼的青少年，结果发现并不多，他们这些年纪的人似乎更愿意沉浸在甜蜜恋爱中，无暇顾及现实问题，夏知阳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跟自己一样成熟的人是少数。
　　晚上夏知阳睡觉前问了一下严㫰：“你以前知道自己会喜欢男生吗？”
　　严㫰说：“知道，初中的时候就发现了。”
　　夏知阳挺意外的：“那你当时怎么想的呢？”
　　“我其实有点害怕，怕被别人看出来，为了表现得跟普通男生一样，我有时候会跟他们一起开些荤段子的玩笑，男生之间互相传阅看片我也会假装问他们借，还会……”
　　“还会来者不拒跟女生谈恋爱。”夏知阳接上了他的话。
　　“嗯有这部分原因。”严㫰坦诚道，然后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保证对她们什么都没做。”
　　“你跟我在一起了以后会害怕别人怎么看吗？”
　　“应该不会吧，以前是因为没有碰到喜欢的人，现在有了你，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夏知阳猝不及防被表白了一脸，整个人甜得冒泡，紧接着又问：“那你打算告诉你爸吗？”
　　严㫰似乎没想过那么远的事情，不怎么在意地说：“以后再说好了，现在还早。”
　　夏知阳看到这行字，心里的糖份指数突然下降了一些，他觉得自己的对象好像也不怎么成熟。
　　那之后夏知阳试着减少一些对未来的焦虑，多一些对现有生活的期盼，他问严㫰：“你确定今年寒假会回来吗？”
　　严㫰肯定地说：“那当然，我机票都买好了，其实我恨不得现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