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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穷

作者:青端 时间:2020-11-08 22:29:28 标签:校园 甜文 花季雨季
童淮起床气性大,闷头踹他一脚:“药你姥姥,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好心收留你一夜,你倒不会感恩……要是我下了药,昨夜你一睡着,我枕头下就有匕首,把你脑袋割了你都不知道!”
  薛庭抬手抽开他的枕头,果然枕下放着把匕首,抽出一看,便知削铁如泥。
  他转了转匕首,又瞅了眼缩回被子里只留个脑袋尖尖的小皇帝,“噌”地把匕首收回去,把他从被子里提出来:“上朝。”
  童淮要死不活地嘟嘟囔囔,觉得这人真是烦死了。
  此后摄政王便不再在尚书房待到半夜,每日都让人将奏章搬到小皇帝的寝宫,压着他练字和学处理政务。
  小皇帝往往困得东倒西歪,不到丑时便睡去了,醒来摄政王已经离去。
  一次御史台那边有人连上几封奏摺,怒斥摄政王祸乱朝纲,用词激烈,恨不能以头抢地般。
  童淮略略一扫那上面的话,睡意惊散,心里一咯噔。
  他平时能先看就尽量先看,会将那些明显会招致杀身之祸的奏摺都拦下来,今日却疏忽了。
  一颗心高高提了上来,他偷瞄着薛庭难以捉摸的脸色,片晌,忽见他笑了下。
  即使笑起来,他的神色也并未柔和几分,彷佛裹夹着冬日最后一簇冰雪的春风,既冷且柔。
  童淮看得愣了会儿,忍不住叫:“皇叔?”
  “文采斐然,是去岁的探花?”
  薛庭随手将奏章抛到边上,烛火里的眉目清俊动人,转眸望他,多了几分懒意:“嗯?”
  怎么跟个狐狸精似的。
  童淮莫名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慌乱移开视线:“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薛庭闲闲道:“留着吧。”
  那人骂得那么狠,连童淮瞅着都心惊肉跳,未料摄政王肚量大,果真留下了。
  童淮不由对他改了观。
  他一直以为薛庭每天忙完政务就会回去,来这边只是盯着不让他偷懒。
  直至有次他半夜醒来,才发现薛庭竟然没回自己的寝殿,就睡在自己身侧,呼吸绵长。
  他睡觉不老实,不抱着点东西,就爱瞎动弹,大概是嫌他烦,薛庭一手箍着他的腰,双腿将他的脚也夹了起来,避免他滚来滚去地惊扰自己。
  童淮愣了愣,觉得这种睡姿太过亲密,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没问题。
  都是男人嘛。
  摄政王每天忙到太晚,在他这儿睡一觉也没什么。
  这么琢磨着,童淮便很心大地习惯了摄政王留宿自己的寝殿。
  酷暑一过,秋风渐至。
  宫里每年都要秋猎,那日也是童淮生辰。
  他不喜欢有人跟着自己,让手下人退下,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转悠,坐到高高的草丛里休憩之时,听到两个从此处路过的人议论:“……听闻陛下与摄政王有染。”
  “可不是,夜夜宿眠于陛下寝宫,啧啧。”
  童淮:“……”
  当晚回去,小皇帝虎着脸看摄政王批阅奏摺,解决完今日事务,准备在他这儿继续睡下。
  他幽幽开口:“皇叔还是回去睡吧。”
  薛庭宽衣解带的动作不停,扬了扬眉。
  “……外面都传言你我有染了!”童淮憋不住话,不满地嚷嚷,“朕的清白都给你毁了!”
  薛庭不冷不热地“哦”了声,毫无波澜。
  “虽说都是假的,但也不好,”童淮继续诚恳劝导,“听说皇叔还未娶妻,传出去也不好听是吧?”
  小皇帝跟不熟的人没什么话,跟熟人就很能啰嗦,继续努力劝导:“皇叔,虽说我们是两个顶天地里的男儿,但清白之身也是很重要的,他们都说你喜欢男人,你总不能真继续下去,让天下人都信了这个谣言……”
  薛庭被他叨叨得有点烦了,穿着中衣坐在床畔,面无表情地看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许久,耐心消耗殆尽,也不知怎么想了,伸手一捞这嘴碎的小皇帝,低头封住了他启启合合个不停的薄唇。
  童淮傻了。
  小皇帝的嘴唇意外的柔软甘甜,亲吻多了点缠绵的味道,许久薛庭才放开他,平静地躺了下来。
  童淮气得说不出话:“你,你……”
  摄政王拔了发簪,满头长发倾泻而下,足以让京城内无数贵女魂牵梦萦的脸庞与他隔得不过毫厘,眸色极深:“本王怎么了?”
  “你怎么敢这么对朕,”童淮气势很弱,往后挪了挪,“这是不敬……要被杀头的!”
  薛庭挑了挑眉,忽然觉得他这跟受了惊的猫似的反应很有趣,把他抓回来按住,懒懒道:“本王倒想看看,谁敢杀我的头?”
  童淮挣了几下没挣开,放弃反抗,悻悻的:“皇叔要是被气到了,就去抓那些胡说八道的人,不要随便亲我,国丧三年一过,我还要选妃呢。”
  他也没将方才那一吻放在心上,猜测薛庭应当是给他叨叨烦了。
  毕竟连父皇都说过他是真的很啰嗦。
  明明方才的确是一时兴起,听到“选妃”二字,薛庭的眉心还是跳了跳。
  他似乎对这小皇帝格外上心,明明他不过是能让他安稳入眠。
  压下那股怪异的心绪,他冷淡道:“随你。”
  隔年有人陆陆续续上奏摺,说起陛下十七了,该选妃了,却都被薛庭压下,至多写一句“陛下心性尚稚”。
  小皇帝对那些事也没兴趣,只是多少有点忿忿不平,晚上睡觉前不满地直戳摄政王的腰:“我哪儿稚了?我很懂事的,以前父皇说我是最懂事的,你这人对我就不能有句好话。”
  薛庭从小到大寡言少语,也没谁敢在他耳边叨叨,这几年受惯了陛下的唠唠叨叨,还是给他说得头痛,一把摁着他脑袋,把他摁到被缛里:“再说明日就不带你微服出宫了。”
  童淮立刻哑巴了,从被子里钻出来,笑眼弯弯:“好皇叔,你真好。”
  刚还指天骂地的,现在就是好皇叔了。
  薛庭瞥了眼这小家伙此刻很甜的嘴,指背抵开他的额,闭眼放松睡去。
  小皇帝从小到大没出过宫几次,兴奋得不行。
  他也没什么见识,又怕自己走丢,紧紧挨着薛庭,拽着他的袖子,看到胡人跳舞,好奇地问那是什么,瞅见青楼楚馆,又问那是什么,见着什么有趣的都想买,见着什么吃的都想吃。
  薛庭倒也难得耐心,有问必答。
  欢快地游闹了一天,又在外面用了饭,童淮意犹未尽地回了宫,央求薛庭下次继续带他去。
  薛庭没说好与不好,只摸了摸他的头,生出个念头。
  童淮不该被锁在深宫中当皇帝。
  他应该被放飞出去,游历山川河海,见识万物生灵。
  倘若有机会,他一定会放他出去到处看看。
  国丧三年一过,童淮也十八了,年纪不小,却还是没选成妃。
  选秀之事被摄政王以强硬手段压下了。
  朝中有人猜他是不想让小皇帝留后,也有人笑得暧昧,说是陛下是摄政王心头肉,摄政王不允许。
  风言风语都被薛庭压了下来,没闹到童淮跟前。
  三月的一个夜里,更深露重,值夜的小太监偷偷打了几回瞌睡,小皇帝和摄政王还相对而坐,在处理政务。
  童淮打个呵欠,他的字写得好看点了,也能有点政见了。
  准备沐浴睡下时,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今日想偷偷出宫,抢了小德子的衣服和腰牌,路过一处时,听到几个宫女说闲话。”
  薛庭动作一顿。
  “‘陛下与王爷夜夜同榻而卧,真似寻常夫妻’。”
  童淮说着,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问得天真且直白:“皇叔当真对我有什么心思?”
  薛庭安静片刻,慢慢道:“倘若有呢?”
  小皇帝眼睫一颤,避免不了面前人眼底直白的**,嘴唇动了动,苦笑了下:“那我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薛庭勾起他的下颔,看了片刻,只在他颤动的眼睫上亲了一下,到最后也没做什么。
  隔日,摄政王便不再来这边就寝了。
  童淮心里百般纠结,他知道薛庭并非什么狼子野心、嗜血嗜杀之人。当年若不是他,他可能已经被囚锁起来多年,抑或身首异处,而这几年若不是他,他也处理不了朝政。
  可他也没想着真跟薛庭坐实分桃断袖的名头。
  要说对薛庭没有好感与依赖,又是假的。
  但他纠结再多也无益,薛庭也未必是真心。
  世间诸多事,源头都不过“一时兴起”四字罢了。
  没等童淮想清楚,意外就先到了。
  端午宴上,一支冷箭猝然而发,直指座上的小皇帝。
  他未及反应,眼前一暗,挡到他身前的是薛庭。
  童淮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臂被利箭贯穿,扑上去接住他,慌乱地喊:“皇叔!”
  四下混乱起来,他发著抖抱紧了薛庭,嘶声厉吼着叫太医。
  那支箭上有毒,薛庭已经快失去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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