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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言在先ABO

作者:生姜太郎 时间:2020-11-08 22:34:38 标签:ABO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双向暗恋 情投意合

  “不、不......”尚利军捶床。
  “不什么不!”护士翻了个白眼,“都这样了还不不不,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难怪你儿子对你不上心!”
  她牙尖嘴利的,一句话嘲讽了两个人,尚利军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背脊一挺想要坐直身体,又痛的呻吟一声,喘着气倒了回去。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尚楚总觉得医院地板怪冷的,阴森森的凉气从地底下往骨头里渗,半夜他被冻醒了一次,恍惚间听见床上传来压抑的呻吟。
  他抬起上半身一看,尚利军背对他蜷缩着,喘气声很粗,嘴里发出“唉咿”的声音。
  尚楚伸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尚利军身体一僵,一条手臂往后抬了抬,似乎想要翻过身,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于是背身问:“吵你了?”
  “嗯,”尚楚说,“安静点。”
  “哦哦哦,”尚利军笑了笑,“你睡你的,明天就别来了。”
  尚楚重新躺下,合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耳朵边的声音小了很多,不知道尚利军怎么忍住的,过了十来分钟,尚楚听见“咯咯咯”的响声,应该是牙关打颤的动静。
  “疼?”尚楚轻声问。
  “不疼,爸不疼,”尚利军说,“你赶紧睡,睡好了就走,这钱不能退算了,我待到钱用光就回,你别来了,赶紧去上学......”
  “我叫人给你弄点止疼的。”尚楚坐了起来。
  “不用,”尚利军赶紧阻止,“多花那个冤枉钱干嘛,不疼,真不疼。”
  尚楚说:“不用多花,都在里头,用多少扣多少,早用完早走。”
  尚利军静了两秒,才说:“那行,那你叫她们随便弄点什么,早点让我出去就行。以后就不交钱了吧?”
  “没了,”尚楚说,“花完就没了。”
  尚利军讷讷地点头。
  尚楚去护士站找护士,说尚利军痛得睡不了觉,护士说能忍最好先忍一忍,肝癌是比较痛苦的病,止痛药或者吗啡都有依赖性,建议治疗早期先不用或少用。
  “用吧,”尚楚垂眸,“他吵得我睡不着。”
  “......”护士用一种不悦的眼光扫了他一眼,“行吧,你回去等着,我准备准备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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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楚和学校请了三天假,算上周末一共在医院待了五天。
  期间尚利军又吐了一次血,这回出血量挺大,毛巾都捂不住,尚楚从厕所弄了个塑料脸盆来接着才行。
  他说喉咙疼,饭都不怎么吃得下,神色憔悴了,人也迅速瘦了,颧骨高高突起,但肚子却涨得像一面结实的皮鼓。
  有天下午尚利军失禁了,醒来后发现床单湿了一片,他上下两片嘴唇剧烈地颤抖,神色慌张,好像这是一件天大的坏事。尚楚拿完药回来,他立即把被子捂得死紧,双腿牢牢并在一起。
  “吃药。”尚楚说。
  他吞下药片,尚楚看了看时间,医生给他开了利尿剂,这会儿差不多该去厕所排尿了,于是问:“厕所去不去?”
  尚利军摇头说不想去。
  尚楚回了个“哦”,坐在一边看书去了。
  六月底天气炎热,病房里开了空调,门窗紧紧关着,空气不很流通,没过多久房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腥臊味。
  “谁上厕所没冲啊!”隔壁老太阴阳怪气地说,“整天大小便不冲干净,没公德心!”
  “你他妈说谁!”尚利军苗乐尚楚一眼,梗着脖子回道,“说谁!”
  老太哼了一声:“你心里清楚!”
  尚楚去厕所看了,马桶和洗脸池都挺干净的,也没有异味,他以为是下水道的臭味,于是喷了点儿消毒水,关上厕所门,但房里那股味道还是没有散去,尚楚皱眉吸了吸鼻子,尚利军浑身一抖,两手紧紧按着被子边缘,手指颤个不停。
  尚楚发现了他的异常,安静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拉上床帘,一手搭上被角。
  “别、别别别......”尚利军求他。
  尚楚一把掀开被子,尚利军的裤裆湿湿哒哒的,床单洇湿了一大块,浅黄色液体里参杂着一些血丝——他便血了。
  “起来。”尚楚说。
  “你先出去,”尚利军不敢看他,哆嗦着说,“你出去一下先。”
  尚楚把拖鞋放到床边,眉头也不皱一下,平静地说:“你先起来。”
  尚利军从床上站起来,尚楚把脏了的床单拆下来,又从抽屉里找出一条一次性内裤:“自己换。”
  尚利军像是机器人似的,尚楚下一个指令他就跟着做,他去厕所给自己稍微清洗了一下,外头有人敲门,尚楚说:“开门。”
  他打开一条门缝,尚楚给他递了个东西进来,是包尿不湿。
  尚利军接过那包东西,又立即关上门。
  尚楚面无表情地换床单换被套,换到一半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为什么要伺候尚利军?
  就在这时,厕所里传来了极其压抑、极其痛苦的哭声。
  尚楚一愣,把干净的床褥铺平。
  -
  尚楚回学校后也没什么时间和白艾泽待一起,白艾泽被学校推举去参加一个全国性的大学生刑侦大赛,忙着做各种准备;尚楚也忙,白天下了课就往医院跑,早上再往回赶。
  他觉得自己就要溺死在这种无休止的循环里,尚利军的情况一天天变糟,大小便不正常,腹水严重,疼痛日益难以忍受,开始靠吗啡才能够获得点片刻喘息。
  尚楚想的是账户里那些钱用完就不治了,他对尚利军也算仁至义尽了。他每天压抑着燥郁和火气给尚利军喂饭、把尿,忍受他的口臭和时不时的失禁,他做的够好了。
  尚楚有时候也挺自我感动的,觉得自个儿值得一个全国十佳孝顺儿子,他挺乐观主义地想着万一哪天他的事迹被报道出去,就说贫困警校生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病重老父,然后鲜花掌声赞美纷至沓来,全国人民都夸他是孝子,嘿!不是挺光宗耀祖的吗!
  但他晚上又常常梦见他妈,醒来后觉得自己这么做对不起哑巴,当初哑巴被尚利军虐待,他连一个屁也不敢放;现在这个虐待狂终于有报应了,他却忙前忙后地服侍着,真贱哪。
  对于尚利军这种没医保又没重疾险的外来人口,得癌症等同于烧钱,住院费一天将近两百,一次腹水穿刺又要大几百,更别提栓塞术费用、射频费用、各种进口药的费用。医院问了他几次还要不要治,其实接着治希望也很渺茫了,住院的意义只在于维持生命,病人大出血或者急发疼痛的时候不至于再跑医院折腾。
  尚楚原先的想法是账上的钱用完了就不治了,但每次最后关头他就是狠不下心,前前后后又找宋尧借了十万块。
  有个晚上尚楚头疼欲裂,醒来的时候鼻血淌湿了一张卷子,他在厕所里洗鼻子,水很冰,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眼眶都凹陷下去一块。
  最后一次了,尚楚咬着牙对自己说,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这次钱花完了就不再看了,他做的够多了,真的够了,尚利军要死就死吧。
  尚楚瘦了不少,整个人好像就剩下一把骨头,中午吃饭也没食欲,吃不下多少,得要白艾泽盯着他才愿意多吃几口。
  他在学校的时候,白艾泽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周三下午尚楚去上选修课,下课后发现白艾泽在窗外等他,尚楚强打着精神调侃道:“白sir,我又不是什么一级通缉犯,你成天跟着我也没赏钱领啊!”
  刚才尚楚在里头打瞌睡,白艾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没说什么,揉了把尚楚的头发:“张奶奶还没回来呢?”
  “什么张奶奶?”尚楚问,愣了几秒总算反应过来,赶紧打哈哈掩饰过去,“没呢,这老太太估计在农村玩儿嗨了,还得要好几天才回来接孙子。”
  “要不别带了,”白艾泽状似不经意地说,“或者我租个房子,我和你一起带。”
  “别别别,”尚楚赶紧摆手,“我能搞不定一个小屁孩吗?我和他相处的挺快乐挺好的,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啊!”
  白艾泽静静地看着他,两秒之后说:“行,想吃什么?师大旁边开了一家酸辣粉,宋尧说很不错,想去吗?”
  “哈?”尚楚震惊地张大嘴,“你不说酸辣粉是垃圾食品不让吃吗?”
  “偶尔可以垃圾一次。”白艾泽说。
  “成啊!那去呗!”尚楚拽着他就跑,“我多放辣椒你不许叨叨啊!”
  “好,放多少都可以。”
  新开的酸辣粉叫流泪酸辣粉,意思是好吃到你哭。
  两碗粉卖相好到不行,小米椒红彤彤,小白菜绿油油,配上花生碎和酸豆角,香喷喷热乎乎的,尚楚以往最爱这些东西,今天却没什么食欲,闻见辣味反而额角一跳,像被针扎了一道似的刺痛。
  他浮夸地深吸了一口气,操起筷子:“操!看着我都要哭了!”
  白艾泽又给他加了一个鸡腿一个翅根一个卤蛋,额外要了一份清炒秋葵:“多吃点,最近瘦了。”
  “瘦了吗?”尚楚掐了把腰,“还成啊,我最近偷着练肌肉,看着可能细了点,都转成腱子肉了。”
  “这么勤奋?”白艾泽挑眉,“是想赶上我?”
  尚楚“切”了一声:“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这碗粉尚楚最后也没吃多少,他强撑着想在白艾泽面前多吃点,吃了半碗就感觉胃里难受,喉咙里像堵着个什么东西似的,吞咽不下去。
  “饱了吗?”白艾泽问。
  “没啊,”尚楚啃了口鸡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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