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再爱你
痛苦
迷茫
还是不甘?
在简雨从窗户跳下去的那一刻,多种情绪终汇为不舍。
怎么就能这么死呢?
他还没爱够啊。
他还没等到他的青锋爱上他呢。
那一枪与他擦肩而过,他果断从四楼跳了下去。
“彭!”
血色染红了干枯的草地,天边一轮弯月摇摇晃晃。
腥风萦绕在鼻尖,简雨趴在血里剧痛,身子条件反射的抽搐。
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全身骨头都被碾碎了般,耳朵像被穿进了什么东西,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他还没有晕。
他还是清醒的。
他看见有鲜血滴落在草地上,想呼救却唤不出口。
远处涌来好多好多的脚步,一双双黑皮警靴,夹杂着一阵吵杂。
“救护人员!这里有伤员!快!”
“疑犯还在上面,追!”
“保护群众的安全!”
最后是一个温和的声音:“让让,我是医生。”
与那温和声音如出一辙的是那双温暖的大手:“小雨,你别怕。”
简雨已经看不清他面容,却固执的透过他看向远处:“青、青锋……”
邢青锋坐不住了,在听到那第二声枪响。
他是要和简雨离婚,但他从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离开自己。
简雨是他的人。
就算死,也要经过他的同意!
刚起身,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抓住了他。
许如君被枪声震醒了,她看到邢青锋的那一刻一颗心落下来,含糊不清道:“救、救我弟弟。”
“救小雨,他陪了你十二年,救救他。”
“求求你,救救他。”
许如君是何等聪明的女子,她几乎醒来的那一刻脑子就转过了弯。
“绑匪要多少你给多少,钱我会还你,去卖我也还给你!”
邢青锋眼里闪过复杂,几乎在淮海商界中有些名望的人都知道。
他对简雨不好。
他厌恶许家。
但这话从许如君嘴里听到就那么不是滋味,他粗鲁拨开人的手:“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无情?”
冬天的淮海很冷,风吹在脸上如刀子割般生疼,外面到处都是围观人群,警戒线都驱散不了他们的热情。
刑警已经撤走,邢青锋跑到了人群聚集处,呼出的白气在脸上拍打。
他拨开人群入目一滩鲜血。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
“可惜了,看着还挺年轻的一小伙,浑身都是血。”
“这人死了还是没死?”
“从四楼跳下来,那么高,不死也残。”
“你是没看到啊,白衣服都变成红衣服了,耳朵嘴巴都是血。”
“真是可惜,这群绑匪真不是人。”
后面的邢青锋已经听不清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手在抖。
“邢先生,原来你在这,贵夫人已经被送往了医院,伤势不轻,您赶紧去……”
善后人员话还没说完,邢青锋已经利落上了许如君那辆车。
那男子呐呐的放马后炮:“赶紧去仁爱医院,人是被苏医生接走的,不和这救护车在一个医院。”
可惜救护车已经绝尘而去,与另一辆救护车方向刚好相反。
第7章 天地寂
苏磐给简雨动了近五个小时的手术,出来时精疲力尽,眼里血丝斑驳。
他揉了揉眉心,问助手:“没通知邢董?”
手入室前的走廊空无一人,似乎连风都不曾来过。
助手帮忙推着手术床:“手术前就通知了。”
“他怎么说?”
“他说,知道了。”
简雨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苏磐在外面站了很久,最终亲手拨通了邢青锋的号码。
“救回来了吗?”这是邢青锋接起电话的第一句话。
“恩,青锋,你不来看看?”
苏磐是邢青锋的大学同学,也是简雨的学长,他们三人可谓是互相熟悉。
“我已经让乔洋赶过去了,如君这里走不开。”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许如君的怒吼:“你有什么走不开的?我这里有如竹就够了!”
邢青锋面不改色,对着那头道:“接到你助手电话时我就知道你出手一定不会让他有事,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出院么?
苏磐看了看被包得一层又一层的人:“他肋骨断了两根,左手骨折,枯枝没入大腿根,肉被割了三大块。”
最后目光转向了简雨被蒙着的眼睛:“左耳膜被刺穿,伤到了左眼视网膜。”
邢青锋缓缓将电话放下,苏磐说,左眼还能不能看见东西是未知数,反问他认为他何时能出院。
这纸离婚协议终究是得再拖拖。
简雨醒时周遭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他手下意识抓紧床单,也就是这么一下,房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苏磐推门而入,一番折腾后他被推出了重症监护室。
眼睛上的纱布一层层被揭开,耳旁是苏磐轻柔的话语:“小雨,睁开眼睛。”
他说话时站在简雨的右边,呼出的热气打在右耳上,让简雨暂时还没发现异样。
简雨缓慢睁眼,起先是迷糊一片,后面慢慢清晰。
他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苏磐还有玻璃门外等候的乔洋。
“青、青峰……”
“他刚走,让乔特助在这守着你。”
苏磐接话,其实邢青锋两天前就走了,来这看了眼简雨,接到个电话便匆匆离去。
简雨笑了,又觉有些困,闭上了眼睛。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发现了左耳和左眼的变化。
左眼视力严重下降,半米之外的东西就开始模糊,而左耳,完完全全听不到了声音。
“简先生,喝口粥。”乔特助将买上来的清粥小菜一一端上来。
简雨左手动不了,吃得艰难缓慢。
期间乔洋的电话响了好几次。
简雨放下了碗筷:“麻烦你了乔特助,你去忙吧。”
乔洋有些犹豫:“可懂事长他……”
简雨右耳转过来,听到他的踟蹰,笑道:“没关系,我会让青锋给我请护理,你去忙吧。”
乔洋点了点头,收走了碗筷。
病房只剩简雨一个人。
他多想一睁眼便能看见邢青锋。
一睁眼便能听见他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知道听不见声音对他而言,有多残忍。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有多害怕天地寂静。
第8章 故人去
四个月后,简雨出院。
邢青锋请来的看护帮他整理了衣物,简雨道谢后便独自回了家。
他家小区下,有一家装饰温馨的花店,他和花店老板也算是半个熟人。
“哟,简先生,可是几个月没见了,你是跟着邢先生旅行去了吗?”刚走至小区门口,花店老板看他提着个行李箱热情迎了上来。
此时正值正午,店里没客人,他有空唠嗑两句。
简雨微笑,稍稍侧身:“没有,家里出了点事,回家一趟。”
花店老板想到最近的新闻,拍了下脑门:“哎呀瞅我这脑子,你家出了那么大事,哪有什么心思去旅行?想是邢先生这几日进出匆忙,也是为了你家事奔波吧?”
简雨一愣,青锋回来了?
他还以为他还在澳洲。
见简雨没回答,花店老板转身搬了盆小龙骨出来:“简先生,这花送给你,能去晦气还能清新空气,拿盆去去晦气吧。”
简雨连连摆手:“家中的花已经够多了。”
“你家的花都是在我这买的,没有龙骨,这盆你拿去,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我这小店的生意,真是谢谢了。”
简雨拗不过他,只能接了。
手在触碰的瞬间花店老板瑟缩了下:“简先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他细细打量简雨:“嘶—你这消瘦得有些厉害,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
在医院躺了四个月,不消瘦才怪。
简雨笑了笑,低眉告别。
打开房间的时候家里钟点工还没走,见到来人一惊,又立马恭敬道:“简先生,少爷说您今天出院,让我来打扫打扫。”
原来不是钟点工,是邢青锋本家的佣人。
“谢谢,这里交给我吧。”
“可是还没打扫完。”
“没关系,交给我。”
佣人踟蹰,终是点了头离去。
简雨冲进卫生间用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中人疲惫的眼模糊了轮廓。
掏出手机拨通了邢青锋的号码。
“喂,青……”
“简先生好,我是邢董秘书,邢董正在……”
那头话还没说完,被一个声音截断,亦如这秘书打断他说话一般。
“谁让你接我私人号码的?”
凌厉的声音吼完接起了简雨的电话:“简雨,到家了吗?”
“恩,到了,青锋,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几天前,太忙就没和你打招呼了。”
“哦,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邢青锋看了眼还在办公桌上放着的离婚协议,烦躁的把它丢进公文包:“不回。”
“好。”
电话被挂断,简雨对镜子笑了笑,转身去了客厅忙碌,他要试着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抵御内心的恐惧。
夜晚还是来临了。
给自己再三打气,他登陆空了四个月的“年轮”。
“年轮”是一古风音乐基地,他是里面的一个小歌手。
没人比歌手更怕听不见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