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
方沅澧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了,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他环视一周,哪怕江沨刚刚“收拾”了一番,还是入不了他的眼。
他只能矮个里面挑高个,赏脸走到江沨床边坐下。
江沨像是个仆人一样,自觉站在方沅澧身边,也没说找个凳子坐下,好像这不是他的房间,该是方沅澧的家。
对于江沨的表现,方沅澧很是满意,朝床里挪了一截儿,双脚离地,双腿晃悠。
乡下的床铺也看着都像是老古董,木质有栏杆的床,只有床板没有席梦思,一动还吱呀作响。
方沅澧奶奶家也是这样的床,方沅澧跟豌豆公主一样,这几天睡得他腰酸背痛。
看到江沨唯唯诺诺的半天也不知道说句好听的,方沅澧莫名的烦躁,甚至想迁怒于江沨。
不客气道:“我渴了。”
幸好江沨家有现成的凉茶,他赶紧下楼将搪瓷杯端上来。
方沅澧看到晃动的茶水,深不见底,裸露出来的杯壁上还残留着焦黄的茶垢,夏天苍蝇满天飞,算是苍蝇给方沅澧面子,只是在杯口扑腾。
方沅澧脸都绿了,更不可能伸手去接。
江沨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平时他没那么讲究的,可给方沅澧的喝的,确实让他迟疑了阵。
他伸手扇了扇杯口,想要撵走苍蝇,绿头苍蝇根本不怕人,敷衍性地煽动翅膀,咕噜一下,扎进了茶里。
江沨怕方沅澧发火,把茶杯放得远远的,又从楼下拿上来一瓶奶,本能地用衣服擦了擦才递给方沅澧,“喝这个吧。”
茶的事情让方沅澧觉得恼火,悻悻地接过奶,绿色包装上,写着酸酸乳,只是名字打印粗糙一看不像是真货,有过雷碧的经验,方沅澧拿着奶反复翻看,这才发现这玩意不是“伊利酸酸乳”,是“伊列酸酸乳”。
方沅澧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江沨这人老实也看不懂别人的脸色,赶着趟的挨骂,催促着,“喝吧。”
又怕方沅澧金贵到懒得插吸管,他趁着方沅澧生闷气的功夫,又将吸管插上,重新塞到方沅澧手里。
山寨酸奶从吸管口上散发着浓浓的廉价味儿,方沅澧嗅了嗅,实在下不了这个口。
江沨以为方沅澧是不好意思,又道:“喝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这个地方的零食,方沅澧早就在小卖部见识过一次,可他没来得及喊,江沨已经冲下楼去。
沉闷的脚步声咚咚直响,听得方沅澧心惊胆战,他总觉得江沨会拿上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让他大开眼界,肠胃翻涌。
作者有话说:
不要讨厌受,他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要觉得攻贱(我哭了)淦,谈恋爱反正是要卑微一点
当然我也没有给任何牌子打广告,雷碧和伊列也没给我钱o(╥﹏╥)o
第四章
“给。”江沨端了盘炸小黄鱼,盘子估计刚拿水冲过,伸到方沅澧面前的时候,还甩了人家一脸水。
方沅澧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脑袋微微后仰,暗暗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肯伸手去接,“我不要。”
炸小黄鱼看着没那么糟心,鱼表皮被炸得金灿灿的,很是酥脆,隐约还能嗅到香味,看着也干净。
方沅澧其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他就是作得要命,不想给江沨这个面子而已。
江沨以为他是客气,又怕他觉得不干净,画蛇添足解释道:“没坏,我妈走的时候炸的,我家有冰柜。”
见方沅澧还是不接,江沨将盘子推到方沅澧手边,转身又往外走。
“西瓜,我家种的,我给你切。”说罢,江沨拖出来把刀,作势就要往下切。
这天气,正是西瓜成熟的好时节,也不知道江沨哪来得这么大力气,一手托着西瓜,一手拿着刀,刀口刚接触到西瓜皮,能听到瓜皮炸裂的声音。
听得方沅澧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从耳根子处蔓延到全身,他几乎惊叫起来,“我都说了我不吃!”
这一嗓子,吓得江沨手上一顿,他举着西瓜不知所措,到底要怎么对待方沅澧才会让他满意。
说话冷淡点,方沅澧比他还冷淡,说话热情点,方沅澧还是嫌他烦,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吼完后,方沅澧破天荒的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但骄傲如他,怎么会在江沨面前承认错误,磕巴道:“我都说了我不吃你还切,待会儿西瓜水流一地,你烦不烦啊…”
方沅澧越说声音越小,江沨云里雾里的,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认为方沅澧嫌脏。
“那我给你拿个勺吧。”别看江沨愣头愣脑的,完全是行动派,有时候也不怎么听方沅澧的意见。
就拿西瓜这件事来说,他对方沅澧的话有了自己的理解,就听不到方沅澧说不吃的事情。
自顾自地又抱着西瓜出去,找了个洋瓷碗把瓤都挖出来,又搁上勺子重新递给方沅澧。
人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方沅澧再怎么目中无人,也不好意思让江沨下不来台。
心不甘情不情愿地接过洋瓷碗,捏着勺子在碗里拌了拌。
西瓜成熟的特别好,沙瓤的,光是闻着都有股香甜的气息。
见方沅澧还是恹恹的,江沨又劝慰道:“很甜的。”
方沅澧捧着碗,抬头瞥了他一眼,又磨磨蹭蹭地从床上下来,江沨跟狗皮膏药一样跟在他身后,没完没了地问:“你不吃吗?真的很甜,我家种的,比赶场卖得甜。”
一破西瓜而已,有什么可嘚瑟的,受不了江沨这副炫耀的劲儿,方沅澧想想自己什么水果没尝过,几毛钱一斤的西瓜,搁平时他都懒得张嘴。
方沅澧剜了一眼江沨,江沨正神采奕奕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许,恶毒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恶狠狠道:“我不习惯坐在床上吃东西。”
城里人讲究多,规矩多,江沨理解,他赶忙把板凳支到方沅澧腿边,顺手擦了擦板凳面,在这儿坐下正好对着桌子,“那你坐这儿吃。”
万事顺着方沅澧的意了,他才坐下尝了一小口,正如江沨所说,很甜,又解渴。
大热天的,西瓜大概是最配这个季节的水果。
可方少爷的赞美之词不轻易表露,不咸不淡地说道:“一般。”
方沅澧不发火就是给自己最大的面子了,江沨有点高兴,脸上一乐,又将小黄鱼端到方沅澧手边,“那你吃这个。”
小黄鱼毕竟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油炸的还是冰凉的,方沅澧是个少爷胃,根本吃不了这种东西。
他不耐烦道:“我不吃,吃了拉肚子。”
“干净的。”也不知道江沨什么毛病,他以为他自己面子有多大,非得方沅澧卖他这个情面。
“冷的,我吃了拉肚子,你烦不烦!”刚刚因为江沨的殷勤所产生的那点羞愧荡然无存,方沅澧手上大力推了一把盘子,小黄鱼有好几只荡到桌子上来了。
前一秒还好好的,一句话不对付,这脸色立马就变了,江沨尴尬地将小黄鱼端到一边。
他平时也就这么吃的,不知道方沅澧这么讲究,明明没怎么做错,他却是满腹的愧疚。
“哦…那我下次热好了给你吃。”
方沅澧不知道江沨为什么这么执着让他吃东西,他耐心到了极点,不断往嘴里塞西瓜,又觉得索然无味。
人方沅澧都不搭腔了,江沨还没眼力劲儿,自顾自地说得起劲。
“我妈炸得小黄鱼也特别好吃,最近她不在家,不然你能来我们家吃饭。”
方沅澧冷嗤了一声,他犯得着特地来江沨家吃饭吗?
这小黄鱼就手指大小,有什么可吃的,他家又不是没人给他做饭,吃什么吃。
也不知道江沨脑子里是不是缺根弦,一直巴巴个没完,方沅澧都没理他,他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妈妈做饭好吃吗?”
方沅澧手上都做一滞,不温不火道:“我妈不做饭,我家有保姆。”
“哦。”江沨隐约觉得自己问错话了,摸了摸鼻子,没再多嘴。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低着脑袋,偷看方沅澧吃西瓜,方沅澧嘴唇颜色较淡,但现在被西瓜汁染成了鲜红色,湿哒哒的。
有一口没一口地往递着西瓜,勺子到嘴巴的时候,方沅澧缓缓张开嘴,时不时能看到他殷红的舌尖。
方沅澧吃东西慢条斯理,四处张望找了张纸,西瓜籽是一颗一颗的往纸上吐。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帧画一样的,缓慢地叫人抓心挠肝,江沨不懂方沅澧怎么这么墨迹,怎么又这么耐看。
正当江沨想的入迷,吴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江总,现在还不是收成柚子的季节,一般像是夏季,村里会有其他的水果吗?”
江沨猛地瞟了一眼镜头,方沅澧大半张脸被设备挡住,他看不清方沅澧是什么表情,只是看到雪白的颈子上,喉结滑动着。
那种紧张和刺激的感觉,和当初偷看方沅澧是一模一样的。
“我们村里…”江沨捏了捏拳头,“不少人家还自己种西瓜,但是不怎么拿出去卖,就夏天自己家里吃的。”
躲在设备后面的人动了动,手指关节捏着设备时都泛白了。
那种心照不宣的紧张,像是具有感染力,江沨甚至察觉到,方沅澧不像小时候那么的嚣张跋扈。
作者有话说:
这大概就是个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故事,舔狗不是贬义词,就是对痴情调侃的说法o(╥﹏╥)o
第五章
走完专访的流程,村长必定会肯定会留大家吃饭,村子早就不像以前那么穷,村镇府都有食堂。
毕竟是县电视台的人,食堂安排的宴席也挺丰盛,村长加上书记,和江沨、电视台的人,一共五个,菜盘子摆了满满一桌。
一行人都客气,江沨推辞着不想先落座,等到站到方沅澧身边时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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