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质爱情
叶拙寒:“你……”
祁临非常刻意地在叶拙寒肩上拍了下,是好兄弟之间的那种拍法,“新发型很帅,但我要为逃学向我妈谢罪去了!”
叶拙寒抿唇,疑惑地看着祁临。
他很期待和祁临一起吃饭,但也看得出,祁临在支他走。
今天这顿火锅也许吃不成了。
逃学被家长发现是很严重的事吗?
他早已不用去学校,但祁临却是在校生,下午祁临为了骗过守在校门处的老师,还将校服藏了起来。
所以也许……逃学被发现真的很严重。
他突然意识到,是自己害了祁临,毕竟祁临是为了庆祝他考完才逃学。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也无法体会逃学被发现的心情。
祁临很害怕吗?
是的,他看出来了,祁临很害怕。
他很想安慰一下祁临,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拍拍祁临的头。
这是他能够给出的,最亲昵的安慰。
祁临看着叶拙寒靠近,脑中空白一瞬,在叶拙寒碰到他的头时忽然反应过来,立马将叶拙寒的手打开。
崔伊就在后面,他怎么能让崔伊看到这一幕!
叶拙寒愣了,手被打开后,还在空中一顿。
祁临顾不上力道,打得很重,那冷白色的手背上立即泛起红晕。
但他无法解释,他已经陷入混乱中。
“祁临?”叶拙寒困惑地收回手,眼神黯淡下去。
祁临大步向外走,“我先回去了,以后再联系。”
第84章 爱屋及乌
崔伊的突然出现打了祁临一个措手不及。最初那一股强烈的恐惧情绪之后,被窥视的愤怒渐渐出现——
崔伊为什么这时候回来?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是为了暗地里打探他的交友情况?
回家路上,一路无言。
初夏,天黑得晚,高楼勾着金红色的轮廓,路边的火锅店人声鼎沸,不少人一边排队,一边嗑着商家提供的瓜子。
祁临下意识握紧拳头。
今天本是近来最高兴的一天,叶拙寒终于考完,他带着水和巧克力去接叶拙寒,为了叶拙寒而逃课。
不管他提议做什么,叶拙寒都笑着说“好”。
叶拙寒还染了头发,在理发店华丽的灯下金光闪闪,像个漂亮的小王子。
但是自己的母亲毁掉了这一切。
他记得很清楚,崔伊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充满了不信、讶异、震惊,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崔伊在一瞬间看穿了他,知道他喜欢上一个男生,知道他是同性恋!
“你不是说,和他没什么联系了吗?”崔伊打开客厅的灯,望着自己的儿子,声音轻轻颤抖。
她的神情和在理发店时不一样,不再狰狞僵硬,似乎终于冷静下来。
祁临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委屈、祈求,以及希冀。
他的母亲怀着一丝希望,在求他。
求他不是一个同性恋。
“我……”祁临感到有什么东西堵在咽喉。
他喜欢叶拙寒,并且看得出叶拙寒也在意他,但直到现在,他们实质上的关系也只是好友,他完全可以如崔伊所愿,说我不是同性恋,我和叶拙寒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但说了,崔伊就会信吗?
祁临此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生养自己的女人。他只看到了崔伊慈爱、开明的一面,刚才却在崔伊的脸上发现浓烈的恨。
“你说啊!”久久未等到想听的答案,崔伊突然又激动起来。她朝祁临走来,伸手就要抓祁临的肩膀。
祁临猛地闪开。
崔伊愣愣地看着抓空的手,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祁临浑身发抖,脱口而出:“妈,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一声仿佛让崔伊看到了希望,“你好好跟妈说,好好跟妈说,你和他为什么在一起?你……你从来不逃课的!”
祁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喉结不住滚动。
刚才想到哪里了?对,他还没有跟叶拙寒告白,他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不管崔伊去问谁,都得不到其他答案!
今天他只是和朋友一起逃课,这太正常了,他又不是理科实验班的学生,他们班上谁没逃过课?
他根本不用慌张!当务之急,是安抚崔伊。只要他咬死不认,崔伊就不能将他怎么样!
事情远远没有到最难以收拾的地步。
再过一个月就是期末考,暑假之后,他将前去首都做艺考冲刺,高三这一年会很快过去。等他成年了,等他考上了大学,他就不用再这么战战兢兢。
祁临深呼吸,将不断往上涌的畏惧一压再压,“小龙来我们学校参加物理竞赛,我跟他很久没见了,我下午一节体育一节自习,没有文化课,才约他一起去吃饭,顺便理个头发庆祝一下。”
崔伊远不像被说服的样子,“真的?”
“我骗您干嘛?”祁临硬着头皮道:“而且我欠他挺多人情,他数学物理都好,我这两科能拉分全靠他。这顿饭我早就想请他了,一直没有机会。”
崔伊比祁临大部分同学的父母年长,平时总是温柔地笑着,不怎么显岁数,现在却因恐惧、愤怒而老态毕露。
“临临,你跟妈说实话,春节时你是不是故意试探我和你爸?”
祁临将将稳住,额角却滑下冷汗,“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试探你们?”
崔伊瞳孔紧缩,呓语般,“因为你喜欢男生。”
“妈!”祁临只能提高音量,仿佛这样才能更有底气。
可底气都是假的,崔伊没有说错,他就是喜欢男生,他就是在试探!
“电视是我调的,我当时正在看岳城卫视的歌舞重播。”崔伊盯着他,“后来却被调到了首都卫视。你爸从来不碰遥控器,只有你,只有你可能调台。临临,你想让我们看同性恋游行,是吗?”
祁临极度惊讶,没想到崔伊竟然敏感到这种地步。
他咬紧后槽牙,知道即便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不能承认。
“您真是想多了。我都记不得我调过台,可能只是随手一按?”祁临说:“我跟您保证,那不是试探,我也没有喜欢男生。难道您以为我喜欢小龙?这怎么可能?他只是我的朋友。”
不知何时,崔伊脸上已经有了泪。
被那双泪眼看着,祁临心中五味杂陈。
不管怎么说,崔伊都是生他养他的母亲,而且在这件事之前,崔伊是无可挑剔的母亲。
内疚充斥着胸膛,他无法不心软。
“临临,过来。”崔伊招了招手,“陪妈妈坐一会儿。”
祁临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对不起,是妈妈太激动了。”崔伊声音有些飘,“妈妈可能错怪你了,你原谅妈妈。”
祁临觉得空荡荡的,崔伊没有错怪他,是他在欺骗崔伊。
“我这次回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很不安。”崔伊说着又发起抖来,“我害怕你是个同性恋,我想去看看,你到底和哪些人交往。看到你和那个男同学逃课,我……我被吓到了。情急之下,才说了伤害你的话。”
祁临忍不住问:“害怕?”
崔伊开始语无伦次,“临临,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你千万不能走岔路,伤害妈妈……”
“妈。”祁临轻拍着崔伊的背,语气缓和,“我怎么会伤害您?”
崔伊转过脸,“同性恋都是变态!妈妈已经被伤害过一次了,你千万不能和那些人一样!”
祁临心中疑云重生,“什么伤害?妈,你在说什么?”
崔伊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茫然地站起来,向卫生间走去。
不久,祁临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叶拙寒在理发店里站了很久,一眨不眨地盯着祁临离开的方向。
杰尼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手背上的红蔓延开来,像渗出的血。
胸膛里有个地方突然传来粗粝的痛感,这痛实在是太陌生,并非难以忍受,却让他前所未有地难过。
他不明白这样的疼痛从何而来。他的情感世界贫瘠到只容得下一个祁临,现在祁临让他难过了。
但祁临不过是将他的手打开,对他说“我先回去了”,将他留在原地而已。
“我……”他有些无助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背,
那天坐在河边石头上体会到的难过卷土重来,却强烈了无数倍,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会有如此鲜明的情绪。
“您脸色很不好看。”杰尼见过各种各样的客人,此时也被叶拙寒的样子吓到了,“是不是不舒服?先过来坐下吧。”
叶拙寒摇头,付钱之后游魂一般从理发室离开。
商业中心灯火辉煌,夜似白昼。他没有目的地,脑中空茫。
奇怪。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单手撑住额头,断断续续地想,自己以前也什么都不想,可那种空茫和现在的空茫截然不同。
像有什么东西被挖走,留下一个白色的残片,它太明亮,刺得他眼睛发痛。
“那个人是谁?金头发的!”
“他好帅啊,连这种金色都能hold住!”
“不会是明星吧?今晚这里有什么综艺要拍吗?”
“可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难过?”
年轻的路人议论纷纷,话音传到叶拙寒耳中却显得模糊,他看向那些明亮的灯光,忽然想起还未画完的画。
头纱,银河一般的头纱。
好像一下子又有了力气,他站起来,脚步越来越快。
工具房的灯全部打开,叶拙寒握着画笔,外出的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布料上沾着些许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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