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不过随口一问，段离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他们住在一块，自己怎么也能察觉一二。
　　不料段离笑了声，说“有啊。”
　　林竹沉默了。
　　他用力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紧张：“……是谁？”
　　段离突然叹了口气，仰头望了望前面还很长的、没走完的阶梯，喃喃：“计划还是没能赶上意外啊。”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大，林竹晃了下神，没听清，又问了遍：“什么？”
　　段离不回答，只说：“林竹，你先下来吧。”
　　林竹只当他累了，连忙站回地面。
　　因为比段离矮了一阶梯，本来就存在的身高差更加明显，段离回过身，见林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失笑：“林竹……”
　　林竹茫然地看着对方，才意识到段离不是累了，而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不知为何，他莫名紧张，开口，嗓音微哑：“嗯？”
　　段离拉着林竹的手，让他往上走了几级阶梯，稍稍高出自己半个头，才说：“我刚刚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竹不说话，心如擂鼓，屏气，一瞬不瞬地盯着段离。
　　段离似乎也在紧张，握着林竹手腕的力道微微加大：“那个人……是你。”
　　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是你。
　　林竹脑中紧绷的弦猛地断裂，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全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流了下来。
　　段离一直密切注视着林竹的表情，见他突然哭了，顿时慌了手脚，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戳到了对方的痛点，手足无措，下意识想抱抱林竹，又怕这样不稳妥，只一个劲儿地道歉：“你、你不要哭，对不起、对不起，我……”
　　林竹见段离手足无措的模样，觉得很好笑，奈何自己像是开了闸的龙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话又说不出来，只觉得满心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把头靠在段离肩头，抽抽噎噎，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腰身。
　　段离浑身一颤。
　　他哑着嗓子：“林竹，你喜欢我。”
　　明明应该是问句，段离却用了陈述语气，林竹哭得厉害，只能是不住地点头，耳朵擦过段离的头发，又酥又痒。
　　段离紧紧回抱，侧头在对方的脖颈上啄了啄。
　　像是有电流游过，林竹全身一哆嗦。
　　段离却不停止，啄了几下，干脆不动了，整张脸埋到了林竹脖颈侧，温柔耐心地一下一下顺着林竹的脊梁骨，轻声安慰：“不哭了。”
　　观音庙的阶梯又长又陡，夏日烈阳高挂，吹来的风中都带着热气。
　　两个少年站在阶梯的三分之一处，一高一低，紧紧相拥，身旁有一棵恰到好处的遮阴树。
　　夏日的风起止反复。
　　不知过了多久，林竹缓过来了，渐渐止住哭泣，开始打嗝。
　　段离笑了一声，当即被林竹恶狠狠瞪了一眼：“不许……嗝……笑话我！”
　　段离低低笑出声，转过去，低下身子：“我背你。”
　　林竹顺从地趴到段离背上。
　　段离拐了个弯，继续向上爬，一边说：“林竹，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
　　林竹鼻子一酸，差点再次哭出来。
　　他把脸往里蹭了蹭，闷闷道：“你不能……嗝……反悔。”
　　段离笑：“不反悔。”


第52章 结婚证
　　走完长长的阶梯, 两人到了观音庙前。
　　非常大的一片空旷广场，中央坐落着香火鼎盛的观音庙。
　　这个时间点，周围没有其他人。
　　林竹被段离牵着手，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
　　便见段离突然凑近，亲了一下林竹的脸颊。
　　林竹：“……”
　　他不禁怀疑段离其实谈过很多次恋爱，不然怎么这么娴熟自然？
　　林竹咳了一声，停下往庙里走的脚步。
　　段离见他停下，也不走了，站在林竹身旁，带着笑问他：“怎么了？”
　　林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我是不是你的初恋？”
　　段离一愣, 笑道：“我喜欢的人，一直只有你。”
　　林竹被段离撩得脸色一红, 心道：我怎么不信呢。
　　他气鼓鼓道：“那认识我之前呢？”
　　段离：“认识你之前……没有喜欢过谁。”
　　林竹脸红了。
　　段离继续说道：“只喜欢你, 是从认识你开始，是一辈子, 只喜欢过你，只会喜欢你。”
　　林竹咳了一声，不理段离, 自顾自往庙里走, 嘴角却情不自禁地扬起。
　　这座观音庙和林竹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进门便是一座四四方方的石台，石台正对门的方向还贴了一幅瓷画，画的是八仙过海。
　　林竹觉得有些新奇，凑近多看了两眼。
　　随后绕过石台, 只见一汪小小的水塘，面上罩着铁网，池里养着几只乌龟，里面还隔出了一小片区域，盛满了大小不一的硬币。
　　是许愿池。
　　林竹低呼一声，跃跃欲试地问段离：“这个许愿准吗？”
　　段离笑：“很准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放在手心：“你想要许愿吗？”
　　林竹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提起做足了功课。
　　林竹拿起一枚硬币，指尖轻轻抠过对方的手心，若有若无地发着烫。
　　他按照段离的说法，转身背对许愿池，闭眼许了个愿，将手中硬币往后抛，不偏不倚掉在了池中央。
　　林竹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满意：“很给面子哈！”
　　段离忍不住笑了，轻轻揉了揉林竹的脑袋。
　　再往里走，便是观音像。
　　段离在林竹的注视中，从一旁的香火台拿来几根线香，点燃了，分了一半给对方，说：“这个比许愿池还准。”
　　林竹一言难尽地盯着段离：“你当真是来上香的？”
　　段离一笑，不作回答，只拉过林竹的一只手，示意他跪在面前的蒲团上。
　　林竹见他一脸认真，只当他是真的想带自己来上香，又觉得这庙里大概是不能嬉笑玩闹的，犹豫片刻，还是乖巧地跪下了。
　　跪下后，林竹偏头看了看身旁的段离。
　　对方举着线香，闭着双眼，正在虔诚地许愿。
　　林竹突然想起除夕那天，林锦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你要是有了在意的人事物，就会时刻谨慎、畏畏缩缩，这也不敢那也不行，明知玄学玄乎也得信。”
　　段离是在替自己的父母许愿吗？
　　他许愿的内容里，会有与林竹有关的吗？
　　林竹乱七八糟想了许多，见段离似乎要睁眼了，连忙转过头，闭眼，也许了一个愿：
　　“希望段离的愿望都能实现。”
　　观音庙挺大的，还有二层三层，林竹和段离上完香后，绕着整座庙逛了一圈，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了。
　　段离带林竹走出观音庙，令林竹惊讶的是，在广场右侧竟然有一间小小的素食馆。
　　素食馆面积不大，食物种类也就那么几样，段离说要在那里吃晚饭的时候，大概是担心林竹不乐意，变着法儿夸了一顿。
　　林竹从段离的话里提炼出重点：来这里不吃这家素食馆，许的愿就不能实现了。
　　林竹觉得好笑，第一次见到段离不那么“唯物主义”的一面，觉得还挺可爱。
　　他顺着段离的话在素食馆吃了晚饭。
　　吃过晚饭，两人走出素食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段离却不打算离开，神秘兮兮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竹偏头，疑惑地眨了眨眼。
　　便被段离牵着，绕到观音庙背后——
　　居然有一座月老庙！
　　林竹有些吃惊，段离却笑了：“本来，要在这里告白的。”
　　他牵着对方的手，来到庙里的“姻缘先生”跟前。
　　两人乖乖巧巧坐在老人家前，段离似乎有些局促，说：“先生，我们要测姻缘。”
　　老先生不知道是不是见多了，居然对他们两个男生是情侣这件事没有表露出惊讶，只是抬眼瞥了两人一眼，推过来两张纸，让二人将姓名生辰写在上面。
　　林竹望了段离一眼，见对方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写字，伸手拐了他一下，悄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迷信？”老先生年纪看起来很大了，耳力却是极好的，“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懂个屁？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怎么能算得上迷信？”
　　林竹：“……”
　　他乖乖巧巧地道歉：“对不起，老爷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段离憋着笑，替林竹开脱：“老爷爷，我男朋友第一次来，不太懂这些，您别生气。”
　　男朋友。
　　林竹轻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红了脸。
　　还挺顺耳。
　　老先生看看段离，又看看林竹，“哼”了一声，拿过两人写好的纸，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老先生解了半天林竹听不懂的卦文，最后，从一旁的木盒里拿出一枚木牌和一支马克笔，递给段离，说：“名字写上头，出门右拐，有个姻缘谱，把它挂上去。”
　　段离接过木牌，林竹凑过去看了两眼，只见上书四字——白头偕老。
　　看清上面的字，两人相视一笑，林竹对老先生真挚道：“爷爷，我信的。”
　　老先生又是一声“哼”，说：“晚上有烟花会，面具在看门先生那里领。”
　　烟花会？
　　林竹小小“嗯？”了一声。
　　便听段离说：“谢谢爷爷，我们会去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