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戚朝着张琦点点头，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后背一个挺直，闭嘴了。
　　于泽来了。
　　于泽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牛仔外套，内里配着白色卫衣，下身搭配黑色休闲裤加白色运动鞋。
　　看起来帅气又阳光，一扫他从前的冷淡做派，锐气尽收。
　　一头黑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了金色，衬的脸特别白，像冰雪堆砌出来的雪人。
　　易承戚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他觉得，都不用等今天开机发布会的照片发出去。
　　网上那些人的尖叫声此刻就开始在他耳边回荡。
　　他飞快的转移了视线，目不斜视的看向前面的摆放水果香炉的一方长桌，心口砰砰直跳。
　　站的离于泽比较近的几位女工作人员均小声的倒吸一口气，幸而及时掩住口，没有叫出声，一个个憋得脸通红。
　　于泽走过来，站到一旁，看了易承戚侧脸一眼。
　　于泽脸色露出微笑来，开口：“易......”
　　编剧从一旁走过来拿香，正好从于泽面前的空隙经过，打断了于泽。
　　待编剧走过去，张琦又一伸手拍拍于泽的肩膀，好奇道：“小于，你这头发什么时候染的？”
　　上次见面试镜的时候，于泽还是黑色的头发。
　　于泽看向易承戚说：“昨天染的。”
　　张琦说：“颜色挺新潮的。”
　　易承戚目不斜视的看着桌子，仿佛在端详什么，又像在思考什么，总之，就是没看于泽。
　　于泽眉心微蹙一下，失落的收回视线，侧头摸了摸金色的头发说：“嗯，就是喜欢这颜色就染了。”
　　易承戚怀疑刚才于泽要跟他打招呼，但是等了一会都没听见于泽继续开口，他在一边偷偷竖着耳朵。
　　这会听到于泽这么说，心里高兴了一下。
　　他想起拍《心气》的时候。
　　有一场戏，叶席要去染发，说要打破自己的固有印象，被江临拉住了。
　　江临不让他染，但是叶席非要染，还趁机亲了江临的脸，死皮赖脸的非要去。
　　江临无奈，只好陪着一起，染了一头黄发。
　　当时，发型师给他们弄造型的时候，易承戚跟导演说，于泽应该染成金色的。
　　脸白，染成金色的更好看，像王子。
　　现在看，自己果然有眼光，于泽确实适合金发，而且他自己也喜欢。
　　易承戚有种自己的眼光被肯定的欣喜，在时隔这么久之后。
　　张琦是个很能欣赏美的人，他可惜的说：“不过后面拍戏得戴假发套，咱这是古装，没机会展露，可惜了。”说完还犹有未尽，拉着易承戚，给他使眼色：“承戚，你说是不是。”
　　于泽抬头看着易承戚，眼神里隐隐有着期待。
　　易承戚没注意于泽眼神，他看了一眼于泽的头发，于泽的手还摸在头发上。
　　阳光洒落，一层金辉笼罩，仿若太阳神子，耀眼夺目。
　　易承戚收回视线，点点头：“嗯，戴发套是可惜了。”
　　于泽莫名的笑了一下，看起来有点高兴，但很快笑容又收了起来。
　　他小步挪过来，站在易承戚身边。
　　易承戚没动，于是，两人就这么并排站在一起。
　　易承戚一时心跳如鼓。
　　开机仪式流程其实挺简单。
　　现场拉条横幅，上面写着“电影《皇权》摄制组开机大吉”。下方摆着一张供桌，导演和剧组人员轮番上香，祈福一切顺利。
　　这会，易承戚和于泽站在一起，男一男二齐聚，颜值身材和气质均上佳，场面十分赏心悦目。
　　这一刻，看见这画面的人都能理解，为什么当初这两人的荧屏cp会大热到那程度。
　　尽管最后只剩一片狼藉，但曾经的辉煌，到现在都没有哪对cp能超越他们。
　　张琦对工作人员一摆手，说：“把香给他们，”又对他们两说：“你两一起吧。”
　　易承戚心里高兴的发抖，面上却稳如泰山。
　　剧组在材料上花钱毫不吝啬，买的这香，每根接近一根手指粗细，明黄色的香柱上还印了彩色的祈福语句。
　　挺有分量，三根一起拿还蛮费劲。
　　易承戚两手拿着三支香去点，不自觉有点手颤，香头对着火一直抖。
　　点了半天，香没烧着，倒把自己的眼睛给熏到了。
　　他闭了闭眼，庆幸还有镜片挡着，不然他现在就要当场表演一个深情落泪。
　　红布还没掀，他倒先开演了。
　　不好不好。
　　就在他半眯着眼准备再试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易承戚的手。
　　香悬在空中，点燃了，火焰熄灭，接着冒出烟来。
　　白色烟雾顺着空气流动往上慢溢，如水波般在虚空中荡漾。
　　易承戚觉得自己的手被抓住的四周肌肤都开始发烫。
　　手就像被火点燃的那香，被火烫的他心口都疼。
　　就在他忍不住，准备抽手时，于泽先一步松开了他的手。
　　“谢谢啊。”易承戚轻声道谢。
　　“不用客气，”于泽回道，过了会，他又加了一句：“易老师。”
　　不用客气，易老师。
　　易承戚觉得自己心口无端的中了一道冰箭，潺潺流寒血。
　　再配着刚刚那火烧般的疼，心里简直冰火交加。
　　要说称呼这事，都得怪伍洋，当年片场初见，他就说易承戚是老师。
　　导致于泽从一开始就一直喊易老师。
　　都今天了，于泽还是这么称呼他。
　　受到称呼刺、激的易承戚，整个开机仪式都处在懵逼状态。
　　最后他做了什么，和谁说了什么话，他一概都不记得。
　　满脑子都回荡着于泽的那句，“易老师。”
　　开机仪式很快结束，开机宴吃的也很简单。
　　人太多了，每个人上台讲讲话发发言，就过去了。
　　易承戚上台发言的时候，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话要说，该说的其他人都说完了。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在舞台上话很多的人，通常是为了气氛和场合，比如颁奖晚会那种，才会事先构思一下，临上场遇到其他情况随口打太极，就可以了。
　　但是剧组开机宴，不在这种场合之列，所以，易承戚最后就只说了一句：“希望这次和大家合作愉快，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有人起哄：“易影帝这次这部戏准备拿几个奖。”
　　易承戚说：“这要看大家努力了，努力的好，想拿几个拿几个！能拿的都拿！”
　　言语间的气势尽是自信。
　　张琦笑着带头鼓掌：“咱们不能辜负易老师这样的信任。大家一起加油，争取把这部电影拍好！拿个十个八个奖的。”
　　现场叫起好来，然后有人鼓掌，响亮给力。
　　于泽坐在台下，双手鼓掌，目光却一眼不错的凝望着台上的易承戚。
　　舞台的灯光打在易承戚身上，也打在于泽眼里。
　　这一刻，星眸璀璨。
　　易承戚下来之后，往桌子旁走，发现于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张琦换了位置，这会他正坐在易承戚座椅旁边的位置上。


第27章
　　张琦坐在另一边还对易承戚眨了下眼, 意思很明显。
　　然后张琦转头跟旁边人说笑去了。
　　身后监制上台，正在说话，说的内容是什么, 易承戚完全没听见。
　　但他依然很淡定的向着于泽那边走过去, 即使心跳加速, 步伐依旧平稳有序。
　　于泽见易承戚走过来，身体后仰, 两手微微用力, 往后拉开椅子, 看着易承戚, 等他坐下。
　　易承戚坐了下来, 于泽在一旁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两手端好, 递过来。
　　行为态度很自然，自然的就像照顾朋友一样。
　　只是从于泽的姿势里可以看出来，这其中还带了一抹局促。
　　易承戚抬头，看了于泽一眼。
　　这才发现, 于泽的面色依然带了一丝紧张。
　　紧张什么的......这感觉太熟悉了。
　　易承戚恍惚一下子，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六年前于泽的杀青宴上。
　　那场杀青宴吃到最后，于泽来给自己敬酒。
　　当时于泽也是这样两手端着杯子，面露紧张的看着自己。
　　比现在还紧张, 样子看起来挺逞强的，但是嘴上却坚持说要敬易承戚酒。
　　易承戚其实知道，于泽对自己是有那么一点怕的。
　　虽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当初在剧组拍戏的时候，每次自己一靠近，于泽就有点紧张，四肢明显不协调。
　　易承戚后来估摸着，认为大概是因为自己第一面给于泽留下的印象很严肃，才会这样。
　　于泽进组那天是十二月初，而他杀青时，却正好是第二年的二月初，处在农历新年的前夕。
　　杀青当天，天空还飘着小雪，大家聚在一起，笑着打趣于泽杀青的早，正好可以回家过个好年。
　　于泽当时没接话，站在那任由大家说笑。
　　经纪人罗倍很少在剧组，当天也不在，不知道忙什么去了，陪于泽站着的是后来离职的前助理。
　　易承戚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于泽和周围的人说话，喝酒。
　　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可能每次在剧组吃杀青宴都会有那么一点离愁别绪。
　　只是那次，分外让他烦躁。
　　当于泽端着酒杯，跨越一群吵闹的人，从房间一角走到另一角，来到易承戚面前，易承戚还傻傻的看着于泽。
　　于泽是单独来给易承戚敬酒的。
　　当时，易承戚在心里感叹，这一年，又要结束了。
　　于泽，也要离开剧组了。
　　易承戚看着于泽手里的酒杯，准备小喝一口，免得拒绝了，让于泽以为自己讨厌他。
　　这人本来就怕他了，再以为自己讨厌他，岂不是戏拍完就彻底拜拜，那跟老死不相往来有差别吗？
　　易承戚不想彻底拜拜。
　　易承戚想，虽然于泽是个直男，但自己只要不说，不告诉他，不让于泽发现自己喜欢他，不就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