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降雨
林既想了想,拨出了一个号码,“……喂,小姚是吗?我是林既,你还在公司吗?办公室有哪个经理在?行,你跟他申请公车,来XX会所接一下少东家,他在三楼的415号房,麻烦你了。”
林既再走进包间里,相十方一个人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在旁边,摆放着一个留声机,屋中悠扬的古典音乐正是出自于此。
林既整理了一下衣襟,走了过去,他的仪态大方温和,“请问,可以坐在旁边吗?”
相十方看了他一眼,颔首。
林既落座,“海顿的《小夜曲》,之前有段时间我睡觉前总会听。”
“《小夜曲》会让人心情平和宁静,谢照风不懂音乐,净做不适时宜的事。”相十方淡淡道。
“他也是想让你觉得开心。在这样优美的旋律下聊聊天,也很惬意,不是吗?”林既的声音微微放软。
相十方偏头看他,“你也喜欢古典音乐?”
“听了几年,但仅了解一些名家,还是门外汉级别。”林既对他眨了眨眼,“我对这方面的兴趣,还是来源于你呢。”
相十方语调毫无起伏,“哦?”
林既不胆怯他的冷淡,反而放松下来,露出怀念的目光,“你当时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好多人都喜欢你,在某个汇演上你登台演奏小提琴,台下的女孩子嗓子都叫哑了。不过,我第一次听你拉小提琴,是在高二刚开学,那是个阴天……”
林既的眼前好像出现了那一幕,相十方是那么的神圣,林既在那一刻成为了他的信徒。
林既的描述很动人,但近十年前的事他说得那么生动,反倒有些虚幻,所以相十方并不动容,依然是:“我不记得了。”
林既理解地点头,“也是,就像一场大雨,没人会记得某颗雨水曾经落在哪里。”
他这话的语气很轻,又很复杂,有遗憾,有自嘲,有无奈,相十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他们没聊多久,谢照风就说话助兴了,他把相十方拉到身边,热情地和他喝酒,旁人也举杯同乐,林既只握着一杯果汁,安静地看他们欢乐。
原本这是为了给相十方举办欢迎会,里面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相十方喜欢的来,但谢照风喝了几杯酒,大脑开始兴奋,就让大家唱歌,相十方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反对,只是一言不发
地坐在旁边,喝了一杯又一杯。
林既有些担心,就过去小声劝道:“你开车来的吗?少喝点儿吧。”
相十方转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眸中,像刀锋一闪,漂亮而凌厉。
林既的呼吸停了片刻。
相十方又面无表情的继续喝酒。
旁边的人悄声告诉他:“相少今天早上回国,去了程家一趟,估计是心情不太好。”
林既了然,在商界相程两家不对付是众所皆知,自从七年前相程俩家联姻关系彻底破碎,他们就成为了对头,近些年相氏的发展势如破竹,已经动摇了程家的地位,相十方作为和两家都有关系的人,想必也顶受了不小的阻力。
林既没什么立场去宽慰他,能做的也只有默默把酒拿远。
绕是如此,相十方还是醉了。他喝醉后很安静,一动不动地坐着,不仔细观察还看不出来,他直勾勾地盯着人,还颇有压力。
散场后,谢照风自己也喝昏头了,说话还大舌头。
林既问相十方:“有人送你回去吗?”
相十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虽然这眼神没有焦距,但林既的心脏还是砰砰跳。
他只好去问谢照风:“相十方怎么走?”
谢照风拍拍胸脯:“我送他!”
林既嘴角抽搐,“你还是别开车了,需要代驾吗?”
“没问题!”谢照风傻乎乎地说。
林既说:“那你在这里等等,我叫代驾过来,然后服务员扶你出去。相十方,我送他回去。”
“好的,好的。”谢照风醉醺醺地点头。
林既把相十方扶起来,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他问:“还能走吗?”
相十方还是沉默,但林既从他沉重的躯体可以得到答案。
这家伙看着高高瘦瘦,还真重。
林既的表情有些吃力,扶在相十方腰上的手不动声色地占了下便宜。
出了会所,走下台阶时林既的脚一个不稳,他生怕摔着相十方,就把人往怀里一带。
猝不及防的,林既和喜欢了十年的人拥抱了。
雨还在下,淋在身上,却一点也不冷。
林既把相十方放进车里,才意识过来自己并不知道他的住处在哪儿,思索了片刻,他心里有了方向。
林既把相十方带回了自己家。
他大概有一个月没回家了,今天回国第一时间是去往公司,直到现在才回来。而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把相十方也带回来。
一进家门,林既还没来得及开灯,就感觉到脚上被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蹭着。
“姑奶奶,大晚上的别吓人。”林既说着,按下了开关。
霎时一片光明,林既低头,看到了脚边一直肥硕的狸花猫,正仰头看着自己。
“还记得我吗?”林既边关门边问。
名为姑奶奶的狸花猫“喵”了一声。
“饿了?等会儿我在给你添粮。”林既把无法自理的相十方扶回房间。
当他看到相十方躺在他的床上时,有种非常不真切的感觉。
就算是距离最近的高中,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可十年后重逢,竟不可思议成这样。
相十方躺着,不太舒服地扯了扯领口。
他还穿着外套,这样躺着必然不舒服,林既便帮他脱了。他一开始并没抱着龌龊的心思去做这件事,可当他把手伸向相十方的领口,想替他解开几颗扣子时,这感觉就不对了。
……好像,过界了。
林既心里分明理智的明白自己不该趁人之危,动作却依然不止,他缓缓解开了相十方的纽扣。
漂亮性感的锁骨初露端倪。
林既的手颤抖地停留,最终还是克制地收回。
他坐在床沿,手撑着,身体微微俯下,认真地看着相十方。
相十方眉头松开,他这人一直俊秀得带着距离感,也只有闭上眼,才削弱了些冷淡。
“相十方……”林既轻声叫着,像是想叫醒他,又想生怕叫醒他。
“相十方。”林既又说,他慢慢地,握住了相十方的手。
“相十方。”
林既心里感叹,这样完美的手,怕是他只一勾指头,就能倾覆世界。
“……十方。”
林既忐忑而虔诚地,轻吻了一下相十方的指尖。
第33章
早晨,相十方转醒。他知道自己喝多了,所以头疼是意料之中,但身处陌生的环境,却不在他的预想里。
这个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清新且好闻的洗衣粉味儿,窗帘把阳光滤得柔和,有令人想再度合眼的惬意。
相十方起身,环视了一周。
是个男人的房间,色调是浅色,装潢简洁,是个透着舒适与安全的地方。
但相十方对此十分陌生,他条件反射的警惕起来。他的外套叠放整齐的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钱包手机都完好无损,他起身,走到门口。
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带笑的声音:
“乖,最后一只爪爪了。”
这声音倒是耳熟。
相十方打开了门。
门外的环境依然陌生,不像酒店,酒店的房间不会那么富有生活气。是个面积不大的客厅,朝向很好,能充分沐浴到早间的阳光,在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家居服的男人,他戴着黑框眼镜,推上抱着一只胖乎乎的狸花猫,它顶着一张与世无争脸,每被剪下一根指甲,就抖动一下。
男人听到了动静,抬头向那望去。
大概是因为光线正好,他又穿着棉白色,二者结合,让相十方奇异的觉得这个男人非常柔软,就像他腿上的猫一样。
或许叫男生才更合适,那副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像个学生。
相十方忽然轻轻触动了一下,某处黑白模糊的记忆似乎渐渐恢复了颜色。
“你起来了?”林既弯着眼睛说,他腿上的猫趁机跳下来溜了。
“最后一根了姑奶奶!”林既无奈道。
相十方皱了皱眉,问:“我怎么在这儿?”
林既立刻又把全部的注意力交给他,“昨晚你喝醉了,还记得吗?”
相十方点头。
“谢照风也醉了,他叫了代驾。我不知道你的车在哪儿,就把你带回来了。”林既说,“对了,这是我家。”
相十方说:“谢谢,那我先走了。”
这话太突然,林既微微睁大眼睛,站起来挽留:“吃了早餐再走吧,我煮了粥。”
“不必了。”相十方抬脚欲走,脚上却压了一个又沉又软的东西。
他低头,刚才那只狸花猫正瘫在他的脚上,撒娇一样蹭着。
林既啧啧道:“我家姑奶奶还是头一次那么亲人。”
相十方没被动物这样亲近过,似乎有些僵,他抿紧了唇,好一会儿才隐忍地说:“怎么……把它弄走。”
“姑奶奶想让你多留一会儿。”林既有些狡黠的笑着,“吃个早餐吗?”
相十方犹豫了半晌,终于点头了。
林既就过去把姑奶奶抱起来,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卫生间在那,我放了新的牙刷和毛巾。”
相十方的鼻翼几不可察的翕动了两下,这个男人的靠近,让他闻到了房间里的味道。
清新好闻的味道。
相十方走进卫生间后,林既抱着姑奶奶用下巴一个劲儿地凑着它的脑壳,“好样儿的姑奶奶!今天给你开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