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降雨
洗漱好后,相十方走出房间,就闻到了浓浓的骨汤味儿。
“我猜你这个点就会出来。”饭桌旁,正在煮面条的林既对他一笑,“饿了吧?面条马上就好。”
相十方坐到林既的对面,没一会儿,林既装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给他。
相顾吃早餐时,饭桌上没人说话,但林既总忍不住看相十方,五秒钟他大概能看六次。
“怎么了?”相十方奇怪的问。
“我有点儿没适应过来。”林既说,“坐在我对面的,竟然是我的男朋友。”
“幼稚。”相十方说。
林既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你想赖账吗?”
“我只是觉得,快三十岁的男人还像高中生那样,不成熟。”相十方淡淡道。
“不成熟你也得认。”林既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也是我的男朋友,嗯?”
“随你。”相十方说。
虽然有些敷衍,但林既还是安心下来吃了几口面,他又想到了什么,问:“十方,你应该还要回去和家人过年吧?”
“嗯。”相十方答道,“今天要去我母亲那边。”
听到“今天”,林既有些低落,他还像多和相十方待会儿,不过在这方面他不幼稚,说:“你开车走吗?中午的时候再走吧,那时候路上不那么堵。”
“嗯。”
吃了一会儿,林既的手机响了,他对相十方说了句“抱歉”,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接起来。
这个家面积不大,所以就算林既走到客厅,相十方也听到了“赵历”两个字。
这让他皱起了眉头,他还记得上次一起吃饭,那个男人就总在炫耀他和林既有多铁,那时他就不太舒服,现在回想起来就更甚。
林既没说多久,就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谁打来的?”相十方平静道。
“赵历。”林既说,“他说要来我家拜年,顺便吃个饭。”
相十方意义不明的“哦”了一声,之后就不说话了,他吃完了面条,把筷子一放就去了客厅。
林既察觉出他变得阴沉的情绪,来到他身边关切地问:“十方,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我不喜欢那个赵历。”相十方淡淡道。
林既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友人与恋人在他看来不一定也要熟络,但相十方明确表示反感赵历,这让他很为难。
“抱歉,十方,我之前没察觉到。”林既说,“以后我会避免你们俩接触,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去提他。”
但这个回答无法让相十方满意。
“尽管我都这么说了,你依然要让他来你家,要和他独处,是吗?”相十方问。
这次林既愣得更久了,“十方,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赵历是我的朋友。”
“你确定他也只是把你当朋友那么简单?”
“我当然确定,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林既感到匪夷所思,又觉得好笑,他摸了摸相十方的侧脸。
相十方沉默偏开了。
林既眼睛一暗,他伸出手抱住相十方,下巴压在相十方的肩上,鼻尖蹭着他的耳垂,声音低软:“别不理我,我最怕你不理我了。”
相十方微微软化了,他说:“我晚上再走。”
“嗯?”
“赵历走了之后我再走。”
林既眨了下眼,说:“十方,你在吃醋是不是?”
相十方皱眉,挣开了他的手臂,“没有。”
林既笑着又抱住他,一边亲他的脸一边说“好可爱”。
赵历来之前、林既事先知会他相十方也在的事,所以赵历上门时,脸上看不出半点新年的喜庆。
“新年快乐。”林既笑着说。
“新年快乐。”赵历两手都是东西,“上门吃饭还自带食材,有比我更有自知之明的客人吗?”
林既笑嘻嘻地接过来。
赵历和相十方对上眼,双方皆是冷漠点头,冷漠撇开。
林既聊了几句就去厨房里做饭了,在忙活之中他还要注意外面的情况,真是劳心劳力。
客厅的两人坐在沙发的两端,谁也不说话,气氛僵硬又尴尬。
这时姑奶奶昂首挺胸竖尾巴走了过来,路过赵历的时候被他一把抱起来薅,姑奶奶抗议的喵喵叫,相十方不悦地扫过来一眼。
“怎么胖了那么多?”赵历掂了掂说,他掏出了个红包,“说句吉祥话,就给你红包买小鱼干。”
姑奶奶叼住红包,从赵历怀里跳出来,颠颠跑到相十方腿上。
赵历瞪眼,“你!”
相十方揉了揉猫头,拿过红包抽出了些,然后轻蔑道:“五百块?”
赵历后槽牙紧了紧,他和相十方这小子不对付!
“你不好好在你那豪宅里过年,来这儿干嘛?”赵历细长的眼睛一横,满是刻薄。
“这话也送给你。”相十方说。
“我是朋友之间合理得不能再合理的拜年,哪像你?”赵历看过相十方穿着的衣服,那不太合身的运动装,分明是林既的。
“我对他做什么都是合理的。”相十方说。
赵历语噎,他狠狠瞪着相十方,“你别仗着他喜欢你,就敢……”
“也希望你把他喜欢我这件事牢牢记住。”相十方冷冷道。
赵历啐了一口,转过头无声骂了一长串脏话。
和相十方待在同一个空间实在不痛快,赵历便去厨房找林既。
林既做菜十分利索,那细瘦的手腕能轻松掂起笨重的铸铁锅,他穿着棉质的长袖T恤,从后面看能看到他支棱起来的肩胛骨,还有直而单薄的肩膀,这撑起了他的衣服,也让他看起来过于清瘦。
“林既。”赵历说,“你和外面那个,什么关系了?”
“在一起了,昨天刚确认的关系。”林既头也不回,所以就没看到赵历落寞的神色。
“你们进展还挺快。”赵历低声说。
“唔,在我喜欢他的第八个年头,快么?”林既笑道。
“我和你还认识了九年呢。”赵历说。
“?”林既回头给了他一个不解的眼神,接着相十方也来了,在这个窄小的厨房里容纳三个成年男人实在勉强,相十方不知有意无意撞了下赵历的肩膀,来到林既身后,“做好了吗?”
“没呢,饿了?”林既问。
“嗯。”
“给你尝一个。”林既掀开锅盖,夹了一块排骨喂给他。
相十方咬下去,然后给了赵历一个挑衅的目光。
赵历简直想拉他出来干一架。
一个小时后,林既起锅布菜,招呼两个男人过来吃饭。
林既和相十方习惯面对面坐着,赵历就贴着林既坐,这让相十方又一次感到不悦。
赵历应该坐在门外才对。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赵历在吃了一口菜后,用故意做作的语气说:“林既,你的手艺还是和当年的一样!”
接着还没等人问他当年是什么,他就主动(对着相十方)解释了起来:“那时候还是高二,林既来我家,又给我做饭又帮我写作业,还打扫卫生,像个田螺姑娘一样体贴。”
林既无语道:“明明是你用条件强迫的。那张《雨中协奏曲》就是这么换来的。”
相十方:“……”他忽然不喜欢这张黑胶唱片了。
“林既第一次发传单也是我带的呢。”赵历缅怀道,“那时候他胆儿小,不敢主动上前,我鼓励他之后他才敢和陌生人说话。”
“林既第一次穿西装我也见过,还记得不,那个会所,现在还开着呢。”
赵历叨叨叨说着关于他和林既之间的事,相十方脸越黑他越起劲,林既一脸尴尬想转移话题,结果赵历阴阳怪气地对相十方说:“哎哟不好意思,我说这些你都参与不进来,毕竟你连林既高中时候什么样儿都不记得了。”
林既崩溃道:“好好吃饭行不?”
相十方直勾勾地看着赵历,“有什么关系?之后我们还会有更多回忆。”
林既怔忪。
赵历暗暗磨牙。
之后赵历终于消停了,不说话但干喝酒,还想灌相十方,但林既以等会儿他还要开车为由制止了。
于是赵历一个人喝。
相十方对林既说:“他喝醉了也不许留。”
“老子没醉!”赵历不爽地喊了声,又看着林既,“我先认识你的,为什么不选我呢?”
林既缓缓露出了“你疯了”的疑惑神情。
相十方则整个人阴冷了下来,充足的暖气也化不开他的寒意。
“赵历,你现在立刻去洗脸,清醒过来。”林既冷静道。
“我很清醒。”赵历说,他的眼里确实没有醉意,“我认真的,我才是陪你在身边最久的人,你为什么只对他念念不忘呢?”
“兄弟,你对我不是那种感情,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现在才袒露。”林既说。
“凭什么你说不是就不是?”赵历执拗道。
“你想象一下和我做亲密的事情,比如说,接吻。”
相十方的低压更甚,看着林既仿佛像要剜下他一块肉。
赵历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了个要吐的神情,“我明明没喝几杯,但胃突然有点难受。”
“所以说嘛。”林既摊手,“之前你帮了我很多,一直把自己放在守护者的位置上,那其实是一种很深的友谊,不是爱情。”
“别误会。”林既对着相十方说。
但相十方依然开心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