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黎他们或多或少都从乔晟宇那里听说过一点事情。而在他们这个年龄，神秘感就是最酷炫的一层身份，他们对于发掘谢黎的人际关系的兴趣绝对比吃饭和普通的聊天打屁要大得多。
　　郁睿被好几双眼睛一盯，问的又是这么个问题，他面上笑容不由得微滞了下，只是在这些人察觉前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郁睿低下头，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地挑了一筷子竹笋，“几个周前了。”
　　谢黎只勾着嘴角，不说话地听着。
　　乔晟宇迷茫地皱了下眉，心底那点古怪更泛滥起来。
　　而此时隔了两张座位，有个心直口快的缺心眼笑嘻嘻地脱口而出：“你们认识也就一个多月吧？几个周前就一起吃饭了，进展神速啊！”
　　旁边的人拍了那人后脑勺一巴掌，笑骂，“什么叫进展神速啊，你会不会用词？”
　　“哎你拍我干嘛啊，这交朋友就不能是进展神速了？”
　　“交朋友那叫一见如故，谈恋爱那才叫进展神速呢！”
　　“——！”
　　郁睿手里夹起来的第二筷竹笋没挑住，啪嗒一下落回餐盘里。
　　郁校草自己脸一黑，面上那点温和无害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所幸桌旁几个人都是心粗的男生，这会儿全在围攻那个说错话的，没人注意到郁睿这边的异样。
　　倒是对面，谢黎轻啧了声。
　　“心虚么。”
　　一声压得低低的声音溜进郁睿的耳朵里。郁睿抬眼，嘴角还微微勾着笑，眼神却冷淡又冰凉地瞥了谢黎一眼。
　　旁边全是嘴巴和耳朵，郁睿自然不会在这个时间和谢黎计较，他只装作没有听到，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乔晟宇。
　　少年笑意舒朗，很轻易地转开了话题：“你怎么不打饭？”
　　乔晟宇闻言转回身，不等他开口，他另一旁的男生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哎哟，乔哥可是有女朋友的人，那待遇能跟我们一样吗？”
　　“就是啊，天天中午晚上有人帮忙打饭，还坐在一起就差你侬我侬你一口我一口了。”
　　“啧啧啧真是让人羡慕啊……”
　　“去去去。”尽管这样说，乔晟宇还是没藏住脸上灿烂的笑，“我们就是趁中午吃个饭的时间一起交流一下学习什么的，哪有你们说的那么龌龊？”
　　“我们龌龊？哎哟，那是谁吃完午饭拉着人在学校小树林里打kiss啊？乔哥都是这么交流的，那可别一不小心交流到床上去了。”
　　“就是啊，还来交流学习，咱年级的第一学神和第一学霸就坐在桌旁呢，我们怎么没看见他们卿卿我我地交流学习啊？”
　　“……”
　　这话一出，桌上蓦地一寂。
　　开口的人被身旁的推搡了下，那人也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八卦得兴奋过度，嘴一贱连谢黎郁睿的玩笑都开了。
　　郁睿脾气好在年级里是出了名的，他们倒是不太担心，但是谢黎……
　　开口那个小心翼翼地扭头去看谢黎的神色，面上的笑有点发僵。
　　“对、对不住啊黎哥，我这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瞎、瞎说的。”
　　“……”
　　谢黎懒洋洋地撩起眼帘，似乎停了几秒他才从那话里回过来。然后谢黎不紧不慢地扫了郁睿一眼，才勾起嘴角。
　　“没事，开玩笑么。”
　　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谢黎又晃了下眼神，“而且，我们也交流……只是你们没看见。”
　　“！”
　　郁睿的筷子一停。
　　其余几人也呆了下，下意识地扭头看两人。
　　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笑出了声，“黎哥也这么喜欢开玩笑嘛？但是你别逗我们班长啊，他可不禁逗的——上次他和我们坐一桌吃饭，乔哥就讲了个黄段子，班长都从脖子红到耳朵了！”
　　“对对对我也记得那回哈哈哈……”
　　一个人带头，其余人全跟着跑了话题，纷纷调侃起那次的事情。
　　而当事人在恢复镇静以后，视线缓缓刮过谢黎，眼神里几乎要飞出小刀子来了。
　　谢黎很确定，这要不是在食堂的众目睽睽之下吃饭，郁睿大概早就拎起他的领子冷下脸了。
　　偏偏此刻那双眸子里冷冰冰黑黢黢的，那张五官好看得比女生也不逞多让的俊脸上，还勾着最后一点无害的笑。
　　果然还是更喜欢看他眼角泛红的样子，从脖子红到耳朵也好，不管是因为要哭，还是气得，或者……
　　就在谢黎脑内想法已经快要开上200公里的高速上去的时候，乔晟宇的座位对面迟疑地靠近了一个女生。
　　而那女生迟疑的原因显然就是自己应该坐的位置旁边的谢黎。
　　乔晟宇回头看见，解释，“这是我们班同学，黎哥和睿哥——你应该认识吧？”
　　女生迟疑地点点头，眼神明显有点不好意思。
　　桌上其他男生立刻笑了，“哎乔哥，突然想起来你这有点危险，黎哥睿哥在颜值和成绩上可都甩你好几条街了啊，小心点……”
　　乔晟宇摆手，“去去去，瞎几把扯！黎哥睿哥是那种人吗？”
　　“那你也得对我们嫂子好点啊，还让嫂子给你打饭？乔哥，你这可不行，太把嫂子当好欺负的小媳妇了吧？”
　　“你们少来折腾我！”
　　乔晟宇语塞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身旁的郁睿，他眼睛一亮——
　　“班长还给黎哥打饭了呢，你们怎么不说他是小媳妇？”
　　郁睿：“…………”
　　一顿饭已经不知道躺枪多少次了的郁睿彻底快绷不住表情了。
　　他微微咬牙的时候，偏对面那人还没忍住，哑然低笑了声。
　　郁睿气得没表情地睖着谢黎。
　　几个男生又笑闹一番，那个女生才坐下来，然后她想起什么，有些拘谨地从口袋里把饭卡拿出来，递给乔晟宇。
　　乔晟宇想接又没接，“放你那儿吧，今天考试也没时间去商店，刷不了卡。省得晚上吃饭我还得再给你了。”
　　“真用不到？”女生问。
　　乔晟宇说：“嗯，用不上。”
　　一整桌看起来就这么一对，闹得自然全在他们身上。
　　这一茬对话刚结束，乔晟宇另一旁的男生挤眉弄眼地撞撞乔晟宇的肩膀，“还是乔哥有觉悟啊？”
　　乔晟宇一愣，“啊，我怎么了？”
　　“今天交饭卡，以后交工资卡——家里财政大权都在媳妇手里，可不是有觉悟么？”
　　“……”
　　乔晟宇无法辩驳，涨红了脸。
　　旁边谢黎闻言一顿。
　　过了几秒，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校园充值卡。
　　印着他照片的校园卡顺着餐桌，被推到郁睿面前。
　　郁睿一滞。
　　而旁边正在开玩笑的男生们不知道哪个先注意到了，扭回头看过来。
　　然后有一个算一个地呆住脸。
　　“…………？”


第55章
　　郁睿忍了好几秒，才没把快要脱口而出的“你有病吧”或者手边的餐盘糊到自己对面那人脸上。
　　——跟一个神经病做朋友真的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随时冒着犯心脏病的危险，还要思考该如何解决各种突发情况带来的僵局。
　　谢黎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在这张桌旁惹来多少惊诧和呆滞，他收回手，懒散地垂下眼。
　　“中午你请，晚上我请。”
　　“……”
　　几个男生从呆滞里回过神，想想刚刚好像确实是郁睿去帮谢黎打了饭菜的，他们纷纷长松一口气，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可惜他们没再仔细去想想——他们刚刚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把那口气吊起来的。
　　只有乔晟宇目光古怪地从谢黎和郁睿两人之间收回。他感觉自己心里某块区域笼上了一片不断加重的阴影，但他又说不清楚那种奇怪的预感的具体到底是什么。
　　郁睿这顿午餐实在是吃得几次都差点消化不良。最快速度填满了胃以后，他端着餐盘起身，“我先回教室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郁睿朝乔晟宇他们温和一笑，便转身往食堂里的厨余桶走去。
　　乔晟宇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自己斜对面。
　　像是巧了，他视线里的谢黎也在这一秒放下筷子，二话不说，端起餐盘跟了上去。
　　桌上安静几秒。
　　不知道哪个男生先开口嘀咕了声，“你们有没有觉得，班长和谢黎之间气氛怪怪的？”
　　“他们能和谐地站在一起这件事就已经让我觉得可以加入德载中学十大未解之谜了。”
　　“真的，之前不是还传闻他俩为了裴安安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了吗？怎么转眼谁都没跟裴安安在一起，两人倒是哥俩好地天天同框了呢？”
　　“不过我觉得班长对谢黎态度也没那么好，嗯，也说不上来，就跟、就跟……啊！就跟闹别扭似的！”
　　“哈哈哈哈你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郁校草那性格能跟谁闹别扭啊！”
　　“……”
　　男生们嘻嘻哈哈地笑闹，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别的地方。
　　唯独乔晟宇皱着眉，一直在想什么却想不通的模样。
　　食堂外。
　　谢黎大步走到郁睿身旁，伸手把人手腕一钳，郁睿快步向前的速度立刻被他拖住了。
　　郁睿微皱起眉，回眸，“松开。”
　　“你不是胃不好？刚吃完饭走慢一点。”话这样说，谢黎还是松开了手。
　　郁睿情绪淡淡地收回视线，“和你没什么关系。”
　　谢黎一顿，过了两秒，他重新跟上去，“生气了，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