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过气天王
一年前的那声明仿佛一个分界线,关于徐以青的人生就从这里开始往后,变成了无聊的“转发微博”,在这条声明之前,陶函逐渐看见了一个他好像觉得正常又亲近的徐以青的生活,还有那带着些小骄傲的“明年还要继续努力”。
他总算有些隐隐约约觉得,徐以青这年给他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了,他的自信和耀眼被眼里散发的忧郁逐渐磨没了。
陶函把手机丢到一边,仰躺着叹气。
他抬手关了灯,着黑暗中睁着眼。
小时候去国外,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遇见事情了自己解决,尤其是他这种直来直往的人。读书不好就死命读,语言不通就死命学,只要有心一定可以达到目的。
但娱乐圈和演艺事业毕竟是他完全不懂的领域,他几乎没有办法去帮助到恋人,或者说弥补恋人。
这是他难受的根源。
像藤蔓一直扼住他喉咙,不能挣脱和向前的束缚。
尤其是今晚不知不觉都看了三个小时,看见了恋人曾经的这些对外的形象和无法忽视的人气,又渐渐觉得心痛起来。
又有点想他了。
陶函重新把手机拿起来,拨通了手机。虽然这个点也不指望恋人会接电话,但他还是想打打,哪怕听段“嘟嘟”声也好。
但电话却通了。
“喂?”徐以青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惊喜,“函函……你还没睡啊?”
“嗯。”陶函捧着手机应了一声。
“在干什么?”徐以青问。
“在想你,哥哥。”陶函说。
徐以青笑了一声:“好巧,我也是。”
“明天开始拍戏了吗?”陶函问。
“不是,五分钟后。”徐以青吸了口气,“今天拍夜戏。”
“啊。”陶函愣了愣,“这么晚?”
“导演说我今天状态可以……把时间提前了。”徐以青叹了口气,“我继续准备了,你睡吧。”
陶函张了张嘴,又咬住了嘴唇:“好,你下戏了给我发个微信,我睡着了也给我发。”
徐以青显然没想到陶函会这么说,有些呆楞。
以前他和陶函工作的时候,彼此如果都有事情,三四天不联系是常态,也不会这么黏糊糊地说什么工作完了还要彼此发个微信。
“好不好。”陶函追问。
“好。”徐以青心里有些甜,低声说,“我会发的,快睡吧。”
第18章
凌晨的片场。
导演坐在椅子上给徐以青讲戏,来时第一天,下午坐飞机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需要在这个郊外取一些景。
“齐止,就是你演的这个角色。”导演用手卷起剧本,在手中敲打着,“这是他失恋后的第一场戏,他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有艾滋病后,去医院做阻断和检查,却没有再等结果,一个人回到两人从前一起生活过的老家,他恐惧害怕还失望绝望……”
“嗯。”徐以青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剧本上。
“我把这场夜戏提前,还是觉得你现在疲惫的状态很适合。”导演看着他,“你看,我连开机酒都在明天,是真的需要你今晚的状态!”
徐以青确实疲惫,醉酒疯了晚上,宿醉之后腰酸背痛头还晕,坐了飞机又转车,本来想着进了剧组先睡上一觉,导演看见他乌青的眼圈和疲惫的状态,居然觉得他状态挺好。
“睡饱了你还演什么这场戏。”导演说,“折磨折磨自己,你才能在濒临边缘时爆发出真实演技,你演的是个病人。”
徐以青的执行经纪人,三十来岁比徐以青大,徐以青一直喊他小张姐。这种时候就非常乐于帮腔:“导演你说的对啊,徐老师肯定全力配合,之后您想怎么折磨他都行。”
徐以青看了她一眼,站起来往洗手间走:“我洗个脸。”
他走到一半,小张姐来拉他的衣服:“徐以青。”
“怎么了。”徐以青回头看她。
小张姐收起她刚那恭维笑容,皮笑肉不笑看着徐以青:“戏是你私自试的,我都没说话了。白总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你下次再被我发现做这种决定,我肯定不会答应,也不会陪你过来。”
徐以青看了她一会,整个身子转了过去。小张姐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高跟鞋一跺地板,硬声道:“干什么??”
“你早就不想做我经纪人了不是么。”徐以青看着她,自嘲笑笑,“你可以和白总反应一下,星阁娱乐这么多艺人,带哪个不比带我轻松?”
“你以为我不想?”小张姐气道,“是,星阁哪个艺人不比你强,我怎么就选了你!”
这句话徐以青反复听了很多遍,每一次和小张姐争论,都会以这句话结尾。
他摇摇头,不想再说了:“我去洗个脸就就位了。”
“我现在就去和白总说。”小张姐在他旁边说,“看你这样子,做给谁看啊?一天天没个气色就会给我添麻烦,电话也不接,应酬也不肯,我跟你说我受够了,我带新人都不想带你。做你经纪人太累了!”
“好。”徐以青没回头,进了洗手间。
他在洗脸池前拿水泼了顿脸,双手撑在水池旁看自己。镜子里的人精神不太好,双眼无神,眼下明显的黑眼圈。额发上的水珠缓缓滴打在水池上,半晌,他才抬手把头发撸到了脑后。
出了洗手间,徐以青发现白凡站在外面。
“小张姐和你辞职了?”徐以青拿纸一根根擦着手指问道。
“你辞职她都不会辞职。”白凡笑笑,“我都听见了。”
“不怪她。”徐以青说,“你要不考虑调动一下她吧……带新人也行。在我这里就是真的耽误她而已,她如果不高兴,她那股东老公怎么办……”
“嗯。”白凡说,“我刚已经让她回去了。”
“好。”徐以青点点头,“也辛苦她了。”
白凡伸出手,徐以青放上去和他握了握。
“你是我带出来的。”白凡说,“别老让别人指手画脚的,小张姐和你的矛盾那么深是我没协调到位,以后不会了。”
“也不是矛盾。”徐以青说,“我状态不好是事实,容易迁怒别人也是事实……她和我争论的东西,也都是事实……”
“你知道她刚和我提什么吗?”白凡眉眼弯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说你真是扶不起了,要不让你和林汶组个组合还能博博眼球蹭蹭热度。”
徐以青手捂着头,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觉得可行。”
“你可闭嘴吧。”白凡说,“算了,这事儿到此为止,我想过了,如果我是你执行经纪,你就不敢迁怒我了。”
徐以青愣了一下。
白凡说:“我亲自给你做的规划快写完了,等这部戏完了,我也不能放养你了,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工作,你不可以有怨言啊。”
“林汶呢?”徐以青说,“你不是……”
“我宝宝比你争气多了。”白凡说,“你呢,经纪人呛你都不敢回嘴,人家股东老婆了不起?”
徐以青想了想:“了不起啊……”
白凡也咳了一声:“行,确实了不起。”
导演在那边喊人,徐以青把外套脱了,内里就一件脏兮兮的戏服衬衫。屋里的温度只有六七度,他瞬间觉得冷得发抖,哆嗦地躺倒在了沙发上。
面前是补光灯,他身体像虾米一般蜷缩着,手枕着头,斜眼看向门外。
“《无法拯救》,第一场第一次。”导演说,“开始。”
导演话音刚落,徐以青眼眶里一滴泪就直接滴落在了手臂上。
第19章
“……”导演看着监视器上的景象屏息凝神。
徐以青一滴泪落下后,眼珠自下而上缓慢地抬起。到了近光处,整个眼眸里都浸润了泪水,被抬头光一打,变得盈盈好看。
男人因为瘦得快脱形,骨相都显现,眉眼间光线层次一多,阴影的地方和他忧郁又明亮的眼对比鲜明。
他抬眼,第二滴泪又落下来。顺着脸颊滑下到了下巴,湿漉漉地滑过锁骨。
徐以青没有大喊大叫,但一整张脸都是没有生气的绝望。
这镜头时间不短,没有说一句话。导演在监视器前举着对讲机没说话,他一直想喊“卡”,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表演结束得是时候。
通常第一场戏第一个场景,演员会容易找不到状态。导演为了刺激进入角色,会让对手的演员进行一些剧情需要的激烈互动。接吻啊、争吵啊,来帮助演员快速入戏。
他不是没担心过徐以青,他们文艺片导演,对这种主流演员演员多少还是存在偏见,试镜时候他状态相当不错,开口的片酬也没漫天要价,甚至比很多其他演员都要低。
“卡卡卡卡……”导演喊道。
监视器上的徐以青垂下眼,他助理走上去给他送羽绒服,让他别冻着,徐以青摆手拒绝,直接问导演:“导演,可以吗?”
太可以了……
导演拿着扩音器:“直接下一条,从屋内到室外!外面冷,别冻着了!”
助理妹妹给徐以青又端杯热茶,徐以青拒绝。他站起来琢磨了五秒,示意导演可以开始。
从室内去往屋外,其实还有一个温差。屋外的温度快接近零度,徐以青刚打开门,还是被这气温冻得强行不动才不会一哆嗦。
摄影跟着出去的时候,徐以青忽然举手示意停。
“怎么了?”导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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