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不尽(下)
哎,我自己都一塌糊涂,还管什么别人的感情生活?
左右都是杨海阳的劫,得由他自己去渡。就像商牧枭是我的劫,我也只能自己了结。
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微挑纤眉,似乎不太确定我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她想的意思。
我说得更明白些:“我会和他分手。”
她放下双臂,身体前倾,有些不敢置信。
“你……这么……”她顿住,没有说下去,但我想她大概在惊讶我竟然这样轻易就放弃了,惊讶到一半,又觉得以她身份说这话不太对。
我莞尔:“怎么?你还准备了大额支票吗?”
商芸柔立时语塞,看着我目光复杂。
“综合考量,这段感情各方面都已经不再适合继续。我会和他分手,不会让你难做。”
她找我也就为了这件事,既然解决了,我俩也没什么好聊。
“明天一早我要赶飞机,行李还没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不等她回答,我控制着轮椅调转方向离去。
说是回家理行李,但其实也就去两天,没什么好理的。
既然分手,商牧枭从前留在我这的衣服、配饰,还有他送我的奖杯、望远镜都得让他拿回去。
大门密码我没改,给他发了信息,告诉他我深感彼此差异巨大,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结束这段关系。正好我要去外地出差,不在的两天,希望他能来将东西拿走。顺便,把狗还回来。
商牧枭一直没有回消息,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回我了。
到第二天,手机仍是毫无动静,到我上飞机前都没有商牧枭的任何信息。
我不确定他这是什么情况,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手指悬在他的名字上方,又最终挪开。
算了,随他吧。
飞机行程三个小时,我小睡片刻,还看了一部纪录片,等飞机落地停止滑行后,我重新打开手机,连屏幕解锁都来不及,商牧枭的电话就进来了,巧得简直像是在我附近装了监控。
只是短信分手到底不够正式,好歹也相处了几个月,总要亲口说一句“再见”,也算有始有终。
我盯着来电看了许久,最后接通了。
一句话还没说,对面便先发制人。
“你在哪里?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他含着怒意,恶狠狠地质问。
我的位置就在舱门边,是第一个下飞机的。谢过空乘为我拿下头顶上方的行李,我一边与商牧枭说着电话,一边通过廊桥往外去。
“我说了,我这两天出差,你没看到我发你的短信吗?”
对面一静,咬着牙问:“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把你带回家你就要和我分手吗?”
这座机场我也是头一次来,不大能辨明方向,跟着人群走了一段,见大家都坐自动扶梯下去了,便四处寻找无障碍电梯。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商牧枭那头语气越来越急,也越来越阴沉。
“北芥,是不是我姐和你说了什么?你现在在哪里?我当面和你说……”
“和周言毅打赌好玩吗?”
好像忽然被突兀地按下暂停键,他霎时不再言语,要不是还能隐约听到话筒里传出的呼吸声,我都要以为是手机没电了。
“‘只要给他一点温暖,一点阳光,他就会乖乖到我手心里来’,记得这话吗?”我找到了无障碍电梯,排在了队列末尾,没多会儿后面也来了人。
人太多了,我不太方便说话,只能放轻声音道:“你已经赢了,不需要再假装喜欢我,放过我吧。”
“你怎么会……”他彻底懵了,完全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
“这两天把东西拿走,我们也算好聚好散了。”电梯来了,我不予再与他多说,也自觉没什么好说,匆匆挂断了电话。
“北芥?北芥……”
手机从耳边放下时,还能隐隐听到他一声比一声更急切的嘶喊。
第42章 再见了,北教授
“罗素的伦理学将道德与人类欲望相关联,他认为本能之上还有‘精神’,精神让我们不再自私,让我们可以共情他人。因此价值判断是超越个人的,整个人类欲望的表达,也就是‘希望’的表达。我们视某种事物是‘恶’的,实际上是'希望'没有人会遭遇这样事物。伦理学至今存在很大争论,而他的伦理学全篇都不太能站得住脚。他希望有一个充满感情但又不会因感情而变得凶暴失控的世界,大家一起探讨美与智慧,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对理想主义……”
演讲结束,台下掌声渐起,我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往后台休息室。
“老师,您是要在这里休息一下还是现在就去机场?”
我预定的是下午六点的航班回清湾,现在已经一点,早点去是等,在这里也是等,还不如早点到机场安安心心等。
“送我去机场吧。”
工作人员点头应了声,忙替我协调车辆去了。
两天转眼即过,活动圆满结束,我也该回到清湾,回到自己的家。但老实说,我倒是希望讲座一直进行下去,开个一周,半个月,一个月……也好让我有借口不用回去。
主办方特意为我叫了无障碍出租车,上下都很方便,也不用怎么麻烦别人。
一个小时后,我到了机场,将轮椅做了托运,换作机上专用轮椅,之后便拿着机票过了安检,去到登机口附近等待。
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我从包里拿出一本《小逻辑》,不知第几次的从头看起。
对于书籍,人们不该因为读过它而漠视它,对于文字,更不该因为认识它而轻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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