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公转
蒋嫣被他冰冷阴沉的眼神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刻意提高了些音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理:“它一直响,我就接了电话。”
霍经时语气并不狠厉,甚至称得上风平浪静,可就是莫名让人心底生慌,脊背发凉:“说了什么?”
蒋嫣有些委屈,今天是她生日,霍经时千推万推不愿意来也就算了,来了也没有特别的表示,甚至在别人起哄的时候推脱得干干净净。
她维持着矜骄的自尊,故作不在意一笑:“什么都没说。”
霍经时盯着她不说话,脸色极难看。
蒋嫣脸有些挂不住,声音也冷了一些:“不信你自己打回去问。”
她也没说谎。
那个备注是一个小狗表情符号的来电显示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蒋嫣甚至想问,这个充满亲昵和暧昧的备注到底是谁,可是她的清高和骄傲不允许她问出口。
霍经时只留下一句“生日快乐,不过以后别动我手机”就径直离开。
蒋嫣绷着脸,手握成拳,新做的指甲扎到掌心的嫩肉有些痛。
夏行星回到教室后重新将手机调成静音,投身于模拟题大战,奋笔疾书废寝忘食,等完成了今天的任务量已经是最后一节课。
收拾书包时看到手机上的十八个未接来电吓了一跳。
他拿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拨了回去。
这次那头接得很快,仿佛就在等着他这个电话:“行星。”
夏行星语气与往常无异:“霍先生,抱歉,我下午在做卷子,课间没有看手机。”
“没事。”霍经时哪儿敢兴师问罪,只是心里不是滋味,夏行星基本上不会主动给他去电,这么难得的一次机会居然被他错过了。
他一贯冷静的腔调里难得出现一丝迫切,解释今天的事情:“你早上找我什么事?我手机落在别的地方被人接到了,抱歉。”
夏行星平静地说:“没事,只是想说一声晚上不回去吃饭。”
那头安静了三秒,问:“理由。”
夏行星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心安理得撒谎:“今天的复习任务还没完成,我在食堂吃点就直接会教室上晚自修了。”
霍经时胸腔发闷,明白对方不是在征询意见而是通知他,喉咙滑动,隐忍着怒火嘱咐:“注意身体,别太拼命。”
夏行星累得一句也不想多说,但语气非常礼貌:“好的霍先生,再见。”
霍经时挂了电话,狠狠往方向盘上砸了一拳。
他没资格怪夏行星,他是恨他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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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成人礼
三路车刚好到,夏行星刷了公交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因为要准备三模,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去看爷爷,上次打电话的时候,老爷子说话好像又含糊了些。
他有些担心,刚好今天成绩和排名都出完了,拿回去也算是个惊喜。
夏行星没想到,当他转着那张彤红的全市排名红榜回到曲家的时候,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夏行星瞪大眼睛,拽紧手上的成绩单,艰难挤出一个讪笑,对着客厅里眉目冷峻的男人道,“霍先生也在啊。”
一个小时前还骗对方说今晚上在学校里自习,转眼就在这儿被逮了个正着。
男人墨深的眸凝着他,徐徐低低开腔:“自修结束了?”
“……”此时挂钟上的时针还不到七点。
老爷子没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曲曲弯弯,只惊喜道:“星星怎么也回来了?”
又瞪了眼爱徒:“你们怎么不约好一块儿过来。”
霍经时毫无笑意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
“……”夏行星脸上有些臊。
陈阿姨刚好从厨房出来,看到是夏行星,立刻眉开眼笑,一边让他放书包一边直说他瘦得厉害。
夏行星没留神,顺势让她拿走了手上的成绩单。
还没来得及要回来,就听陈阿姨朝老爷子咋呼开了:“哎哟曲老师,你来瞧瞧,星星多厉害!又拿了全校第一。”
夏行星刚好对上霍经时直直打过来的目光:“……”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一顿饭吃得还算热络,老爷子动作确实不如过年那会儿利索,但在陈阿姨的照顾下也还过得去。
冲刺阶段分秒必争,夏行星耽搁不了太久,吃完饭还得回学校。
霍经时送他,卡宴在天街红绿灯前停下。
地标中心建筑上的巨屏正在播放财经晚间新闻。
“梧里区北路71号空中花园别墅日前已被裁定参与夏氏破产案的债权人分配,目前参与竞拍的有霍氏集团、明嘉企业……”
“十年前夏氏破产案曾牵动安城经济市场萧条的连坏效应……”
霍经时握方向盘的手动了动,夏行星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但谁也没有作声。
是霍经时先开口的:“你还记得这里吗?”
“嗯?”夏行星从手机里抬起头,看了一眼巨幕上那座豪华奢侈的别墅以及配套的园林池塘,神色自若地摇摇头,平淡道:“没什么印象。”
“这是你以前的家,”霍经时侧过头,眼睛又黑又沉,仿若一滩化开的浓墨,直视着他,神情认真地问:“你……有没有想过再回去?”
“回去?”夏行星奇怪地回望霍经时,“没想过。“
霍经时对他的不在意和不留恋感到不适和不信。
那是他和夏行星生活最久的地方,虽然对他来说不是特别愉快的回忆,但总归是某种证明。
他不甘心地问:“如果有机会,你会愿意回去吗?也许……那里有很多值得珍惜的回忆也说不定。”这话他说得毫无底气。
“我不愿意,”夏行星很干脆,直直迎上霍经时带着期望的目光,冷静分析:“应该也没有什么快乐的时光吧,如果有,为什么我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心里就不太舒服呢?”
“还挺不好受的。”夏行星扯了扯安全带,摸摸心口,故意说。
霍经时终于明白心里的难受和失落来自哪里。
那个房子只是他的证明,而不是夏行星的。
他还一直妄想着用这么一个过去的地方证明他们曾经朝夕亲密的过往。
但夏行星抗拒和排斥它。
那个地方和十年前的纠缠早就捆绑不住夏行星。
霍经时面色冷沉,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声音是喑哑的:“那你会不会记恨当初把你从这座房子里赶出去或者……拿走属于你的东西那些人?”
夏行星平静地看他一眼,别过目光,如实相告:“恨过吧,小时候,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
霍经时薄唇微启,又听到他说:“但后来不恨了,越长大事情越多,活着都是一个问题,也就不会有空去想要报复或者再纠缠什么。”
夏行星停顿了一秒,补充道:“如果那些人不再招惹我的话。”
霍经时眉眼冷峻,握在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骨节凸显分明。
巨幕已经开始报导下一条新闻,绿灯亮起,霍经时一踩油门。
校门口没什么人,澄黄路灯幽幽发亮。
下车前,霍经时叫住他:“行星。”
“嗯?”夏行星解开安全带。
霍经时不敢计较今晚夏行星骗了他,但还是想再确认一遍:“你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真的没事吗?”
夏行星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他看不清都不懂的情绪翻涌,他无心深究,平静对答:“没事。”
霍经时半张脸陷入灯光的阴影里:“没事就好。”
夏行星疑惑看他一眼,道别:“谢谢您送我回来,霍先生再见。”
成人礼那天,晴空湛蓝,树冠上的蝉声响亮,操场边的紫藤和丁香开得很盛,传来夏日特有的浓郁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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