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公转
霍经时“吧嗒”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撑起身体越过来,说:“我来。”
阴影蓦然从头顶上方笼罩下来,裹挟着男人熟悉冷冽的气息倾覆过来。
夏行星往后仰,男人英挺俊朗的眉眼和专注认真的神情在他眼前蓦然放大。
心又开始跳起来,在静谧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即便霍经时有意地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但在并不宽敞的车厢内两人还是离得非常近,近得夏行星只要微微偏头就能吻上霍经时抿紧的嘴角。
他屏住呼吸,抑制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霍经时心猿意马,按了几下移动靠背的按钮没有成功,皱起眉,余光扫到夏行星不自然的脸庞,心下一痛,哑声道:“抱歉,忍耐一下。”
夏行星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嘴唇张了张,也没解释。
靠背终于调好。
夏行星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对方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隐忍的,悠远的,灼热的,黏在他的眼皮上,脸上。
那里面藏了许多话,夏行星只当浑然不觉。
迷迷糊糊中有只手掖了掖他身上的薄毯,握住他的手塞进毯子里。
夏行星偶尔掀开眼帘看到微光中一个削瘦落拓的侧影,在夜色里独驾让对方显得格外落宽。
仿佛这条路没有尽头,霍经时身上的孤寂也无穷无尽。
他疲惫闭上双眼,竟然成功睡了近几十天里最熟最深最平静的一觉。
一觉无梦。
醒来时车已经停下,在车厢不明的光线中对上一双深邃专注的眼,夏行星撑起上身,揉揉眼晴,看清楚时间:“怎么不叫我?”
应该个一个多小时前就到了吧。
霍丝时也不开灯,在黑暗中低声说:“想多看你一会儿。”
以后想见也没有机会了。
夏行星被他的伤感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直接打开车门跳下去。
霍经时从尾箱拿出他的行李箱,夏行星伸手:“谢谢,给我吧。”
霍经时没放手,说:“我送你上去。”
已是夜里一点过,夏行星不想再折腾人,说:“不用,我自己——”
“知道你可以,”霍经时打断他:“最后一次了,就让我送上去吧。”
“……”
数字在寂静无声中慢慢上升,无论霍经时再舍不得,电梯还是在绵缓的沉默中到达了目的楼层。
夏行星走出去、拿出钥匙、开门、伸手要回行李,霍经时在他关到一半的时候拿手抵住门沿。
夏行星抬头等他说话。
霍经时喉咙艰涩滑动了几下,哑声说:“开心一点,行星。”
“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更要开心一点。”
“我爱你,会一直爱你。”
“请你……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
“不用,不用一直爱我,”夏行星忽略自己的心跳声,表面镇静地看着他,缓声道别:“那就再见了,霍先生。”
表情那样平静,大约没有人能看出来,他也很难过,莫名其妙、无法言说的难过。
霍经时站在楼道里,夜风吹动的他的衬衫与衣摆,显得落拓不羁。
天边微弱的星光从窗户里泻进来,落在他身上、脸上,看不清表情,可是夏行星觉得,对方就要被这一片无边无尽的黑暗与空寂彻底吞噬。
他收回目光,利落转身。
霍经时看着那扇缓缓关上的门和夏行星逐渐消失的身影,心里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八月中旬,安高校门口打出了“恭贺我校夏行星同学被京大录取”的巨幕红幅,迎着夏风,猎猎飞扬。
霍经时看了足足十分钟,一支烟抽完,才一把调转方向盘开进学校的地下停车场。
刚锁完车田一阳的电话就过来了:“办完了?”
霍经时昨晚通宵,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没,刚过去。”
今天是代表公司来跟学校签奖学金助学金合同。
夏行星不肯接受他的钱,霍经时只能想方设法把各种名头往他身上按,花样百出,“总分第一名”设一笔,单科第一设一笔,还让田一阳、何禹以他们自己公司冠名。
田一阳问:“怎么现在才去?”
不是早就准备好了么?上百亿标书的合同都没见这人这么上心过。
皮鞋在空旷的地下车库踏出清晰的回响,霍经时声音含糊道:“他刚领通知书回去。”
他眼看着许久未见的人从校门里走出去了才敢进去。
说过不不打扰的,没必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田一阳无语:“他这是要去京市了吧,你是不是也该……”放手了。
“嗯?”霍经时按下电梯,“我申请调遣京区业务的申请已经在董事会上过审了。”
那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只是在决定今天吃什么一样简单随意。
“你……”田一阳惊讶,这事儿霍经时一句也没跟他们提,是不是疯了,安城多大的蛋糕等着他们分:“你要去京市?你去京市又能干什么?他又不会——”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霍经时不在乎道。
“我不干什么,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就远远看着也不行?”
他早就不抱任何希望,只想在在暗处默默守着夏行星,让他以后的路不用再走得那么辛苦,在他可能会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及时帮上忙。
他愿意用往后余生无望的守护去换夏行星未来的锦绣坦途,平安顺遂。
田一阳气笑,骂道:“你特么丧心病狂是不是,远远看着?看什么?看他谈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看他单车后载着漂亮学姐学妹?看他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你看什么看——”
霍经时心里空荡荡,声音波澜无惊,仿佛这些事在他脑里想过千遍万遍:“嗯,可以。”
“只要他过得好。”
“我可以远远看着。”
他不想多说:“你不用管我了。”
田一阳吃瘪,愣了好一阵,喃喃:“认识你这么久我不知道你特么竟然还是个情种。”
霍经时心情不好:“还有事吗?”
“有事你也听不进去,”田一阳彻底放弃劝他的念头,这人疯了劝不动,“你签完合同给我电话,那个律师我给你约好了。”
曲老爷子的遗产全都留给夏行星,遗嘱立下时夏行星还未成年,所以委托霍经时管理。
霍经时不敢直接在固定的实物资产里做太多文章,怕小孩儿起疑心。
只好在财产性收益里添加了股份和基金,保证夏行星每年都可以收到一笔丰厚的增资。
他草拟最初的方案时,田一阳几个都看不下去了:“你疯了吧?老爷子一个教书匠能套下五个点的国贸a股?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把海外那条线全送给他算了。”
胡易也满脸一言难尽:“哥,您这是不是有点藐视我市高考状元的智商啊?”曲老爷子穷尽一生的积蓄也搞不出这么大的阵仗吧?
霍经时抿唇不语,方案改了又改,想给他的太多,可又必须做得不露声色、毫无痕迹。
所有的路他都会为夏行星铺好,给他一个超越同龄人的起点,他可以尽情追求任何他喜欢的事情、选择他想要的生活,不再为经济的窘迫和生活受任何苦,做任何妥协。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失眠
校方对霍经时的慷慨再次感到惊讶,为了不让夏行星获奖显得太过明显与突兀,霍经时还扩大了受益考生的范围,让全市前二十名陪着夏行星获奖。
校长笑呵呵说了好话一堆:“像霍总这样有社会责任感的青年企业家太难得了,为了社会的人才培养尽心尽力!”
霍经时自嘲一笑,嘴角的弧度有些苫涩。
离开时在林荫道上遇上三五成群来领通知书的学生,喜气洋洋的家长陪在身边,眉飞色舞讨论:“崽崽太棒了!不枉我跟你爸这一年送汤送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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