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公转
几近颤抖地拥着少年,用尽全身的力气,霍经时声音压得很低很沉:“虽然我很高兴,但是不能答应你。”
神情也变得严肃又认真:“如果要拿和你在一起的条件来换,我更想你平安地出去。”
夏行星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瞪他,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夏行星,”男人即便全身是伤但依旧气场强势,不容置疑,他平静地宣布:“我可以这辈子都得不到你,但你今晚必须平安地从这里出去。”
夏行星气得唇瓣微抖,眼泪又开始肆虐,屁股扎扎实实坐在霍经时腿上,直起上身,揪住他的衣领子,目光铮铮:“你能从这里平安出去,我就能。”
他现在知道了。
从刚刚霍经时握着他的手将刀刺进他身体里的那短短几秒钟他就知道了。
他还是喜欢霍经时。
无论怎么骗别人骗自己都没有用。
舍不得他受伤,看不得他痛苦,他痛的话自己也会跟着一起痛。
从被抓到这个地方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好想霍经时,他是自己第一个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想起来的人。
那一个半小时里,从心脏到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想他,冲动、直接、热烈、赤诚。
他想骗自己那不过是特殊情急之下的心软与感动,可是现在呆在他怀里竟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不可思议的幸福。
异常清晰分明的念想与渴恋,在这种时刻中被放大,提醒他,让他发现,如果自己下一秒就要离开这个世界,霍经时竟然是他最后一个想见的人。
想他这些天失眠时的日夜陪伴,想他宽阔的肩膀和有力的臂弯,想他严肃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
他是不害怕漫漫人生的狂风疾雨,可他屈服于此刻近在眼前的温暖,对方身上那种坚毅强大的深情和温柔几乎要将他溺死。
小时候那些求而不得的遗憾与强求难堪的尖锐全都被化在这一池温柔的守候里了。
霍经时这个人怎么这么要命呢。
从小就对他有着莫名的、天生的、致命的吸引力,没有原因来由。总之,这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就总是能令他变得不像自己。
他小时候不懂得压抑,现在的他又压抑得太过。
他和霍经时认识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好好地相处过一天呢。
霍经时为他冥顽不灵的倔发了怒,性命攸关,不能纵容小孩胡闹,嘴角涌出一股新鲜的血,隐忍道:“夏行星!算我求你。”
“求也没有用!”夏行星帮他擦去腥浓的血液,想了想,又去亲亲他的嘴角,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气不过,又恶狠狠咬一口,坚决目光像光束死死锁住他眼睛:“不想我出事就时刻看着我。”
“不然你尽可以试试看。”理智全无,他终于也变成了一个疯子。
霍经时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你——”
夏行星忽然又表情一软,眨巴着汪汪水眸,委屈地说:“你真的不陪我吗?我很怕的呀。”
霍经时心尖冒火,他怕个屁!夏行星就是故意的!
可他抵得过对方漠然不知悔改的强硬态度,却扛不住一分他的柔软与脆弱,低声喃道:“都他妈疯了。”
夏行星知道自己得逞,不管不顾地抱住他的腰不放手。
等脚步声走远,霍经时带着他穿过几个楼道,夏行星的脚方才被钢械卡住歪了骨。
满身是血的霍经时站在一二层之间小楼台,仰着脸,对他张开双臂:“快,跳下来,我接住你。”
夏行星怕自己砸到他心口上的伤口,犹豫一秒,霍经时眉心锁得死紧,咬牙道:“下来,行星。”
夏行星深吸一口气,跳下去,被霍经时稳稳当当抱了个满怀。
“看到了!他们在那儿!”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我们试试吧
楼上有人探出头来。
“快追!”
“走!”霍经时直接抱起夏行星朝大铁门跑去。
身后追兵汹涌,夏行星只觉得夜风在耳边如飞弹穿梭,胸襟渐渐湿透,不知道是霍经时的血还是汗,他紧闭着眼,就紧紧抱着这个人,什么都不要想,相信他就好了。
不知目的,不知方向。
但这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夏行星已经将自己全然的信任和依赖,放在他的心口上。
就在对方的人挥舞着刀戟乱棍即将追上他们的最后一刻,霍经时够到了大门,打开,田一阳和何禹带着人在等他们。
警车鸣笛越来越近。
霍经时在晕厥前的最后一秒,只记得他最心心念念刻骨铭心的那道声音在他耳边带着哭腔很轻很轻响起:“霍经时,我们试试吧。”
霍经时艰难笑了笑,最后一丝力气也不剩了。
医院。
霍经时伤口流的血虽然多,但不算太深,刀也刚好没有刺进筋脉血管,不用做手术,只需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消毒清理一遍,再好好养回来。
医生在缝合伤口,手边放着各式刀镊和止血药。
霍经时躺在病床上,手攥着夏行星的,第四次掰过他的脸,转移他聚焦在自已伤口上的目光:“别看它,看我。”
“……”田一阳几个没眼看,第一次见跟自己伤口吃醋的人。
等人都走完,夏行星小心数了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共二十三处,抿了抿唇,心里又生出一丝丝的疼。
霍经时幽沉炽热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如影随形,如有实质与重量。
他拍了拍床的另一边:“行星,过来。”
夏行星说:“我会压到你的伤口。”
“不会,”霍经时摩挲了一下他的指缝:“过来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夏行星眨眨眼睛,踢了鞋子乖乖爬到他身边躺下。
男人压过来,温烫强悍的躯干像一波汹涌热浪将他包裹,紧贴得皮肤迅速升温。
夏行星一会儿被他揉揉耳垂,一会儿被摸摸面颊,笑出声来:“怎么一直看着我?”
霍经时目不转睛地凝着他,轻声说:“怕闭上眼你就消失了。”
夏行星一怔:“我——”
霍经时打断:“我不敢相信。”
夏行星犹疑了一下,伸手揪了揪他的衣角:“不敢相信什么?”
霍经时翻身覆在他上方,双手撑在他耳侧,眼里仿佛倒映一片碎星子,低沉的声音还有一丝哑:“不敢相信你还会愿意跟我试试。”
他的身体又压低一分:“不敢相信这颗星星又落回了我怀里。”
男人那张本就眉眼锋利、赋有攻击性的脸一下子放大,竟有种惊魂动魄的英俊。
夏行星心如擂鼓,面色飞起粉云,呼吸屏住,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攥紧被单。
霍经时低下头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万般感激的语气:“谢谢星星愿意和我试试。”
只要夏行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就不会再把他放走,他会把这个“试试”变成“永远”。
过了几秒,夏行星的手慢慢环上他精窄的腰,一寸一寸,抱住,小声说:“霍经时,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如果你——”
“不骗你!”霍经时急哄哄地说,把头埋进他的肩窝,亲了亲他玉白光洁的耳垂,又重重吮出一个印子,喘着粗气:“以后不骗你,只爱你。”
再见到张姨和白叔,夏行星有些不好意思,何况他与霍经时的关系还变成了这样。
张姨知道了他以前的事和最近的遭遇,心疼地抱着人流了许久眼泪,夏行星哭笑不得,好声好气哄了她一会儿。
白叔没多说别的,只拍拍他的肩,一笑:“回家了就好。”
夏行星吃着削好的果盘和张姨慢火熬了一上午的老汤,觉得自己又重新溺进了那片柔软绵延的温海里,光照在身上,是回到家人身边才会有的底气和亮堂。
忽然意识到,他又重新拥有家人了。
他以前不应该那么固执的,不该那么尖锐冥顽地辜负别人的爱和善意,不该那么执拗负气地抗拒上天送到身边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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