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狗/陈年烈苟
迟骋饭量不太小,陶淮南心说你们别太过分啊啊啊。
起个大早惦记的包子没买上,走两公里半找到的早餐店要啥啥没有,好容易拎回来的粥也让凡果吸溜了,这会儿陶淮南站这儿简直心态崩了。
好好的一早上买包子买稀碎,这啥啊。
郭一鸣和迟骋过来了,陶淮南倚在墙边跟罚站一样靠着。
“淮南吃了没?”郭一鸣问他。
陶淮南也没心情吃,答说吃过了。
“馅饼挺好吃,但是没有了。”凡果已经吃完了,擦了擦嘴说,“你俩吃油条吧。”
“我俩吃什么都行,”郭一鸣说,“我俩不挑。”
陶淮南从兜里把揣的俩包子塞迟骋手里,俩人指尖碰上指尖,陶淮南很快缩了回来。迟骋低头一看,塑料袋裹着的是俩还热乎着的包子。
“啊哈!”凡果笑着说,“这看出亲哥待遇了,你还给藏着,小哥你还留心眼儿!”
陶淮南脸上只笑不说话,心里想我要不留个心眼儿我这一早上都折腾点什么了啊,不留心眼儿我小哥吃啥。
陶淮南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多内心戏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活动很多。他自己把这归结到早上吓的那一跳,吓完之后这一天都不太正常。
凡果问包子啥馅的,迟骋不等他问完第二个已经咬上了。他吃东西快,赶时间习惯了。
可迟骋那饭量俩包子哪够他吃,陶淮南在他旁边小声问:“我去给你拿个面包?”
迟骋说“不用”。
有人从外面搬着东西进来,视线被挡着看不见这边站着人,眼看着要撞到陶淮南。迟骋伸手扯着他袖子把人往前拽了一把,陶淮南挪了两步,身后那人搬着东西过去了。
迟骋把俩包子吃完,又拿了根油条,边咬着边回去干活了。
医院是有早餐的,宾馆也有,只不过都不怎么好吃。陶淮南之后自己又溜达着去医院员工食堂补了顿早饭,吃得没滋没味儿。
陶淮南早上兜里揣包子了,那味儿一直带在衣服上没散干净。从前陶淮南是最不喜欢身上有味道的,现在倒觉得没什么了。
潘小卓在微信上找他,问他什么时候回。
陶淮南发语音回他:“还得等几天回,小卓,我看见我小哥了。”
潘小卓:!!!
潘小卓:哪个小哥?迟骋?
陶淮南:“我还有哪个小哥?”
潘小卓也直接发了语音给他:“真的假的!你不是跟你哥出去的吗?”
陶淮南说:“对,小哥也来了。”
可能在这些年里,对陶淮南了解得最深的就是潘小卓,所以现在听到陶淮南说看见小哥了才这么意外,也有点替陶淮南激动。
潘小卓:“他有对象了么?你问了没,淮南?”
陶淮南:“不知道,我连话都不敢说,还敢问这个。”
潘小卓又问:“他变得多吗?”
陶淮南仔细想了想,答说:“应该挺多的,变得更好了。可是对我来说不多,他一直是他,因为我不客观。”
第86章
陶淮南说他不客观, 这说得都已经很委婉了。
实际上自打这次见到迟骋,陶淮南脑子和心就都是乱的。什么变不变、变了多少,他根本分不出心去衡量这些。
他总是忍不住想靠近, 又不敢靠得太近。
那家老店的包子陶淮南终究还是买着了, 第二天起得更早, 拿了盲杖敲敲点点走了三条街。清晨的街道人车都少,天还没亮透,盲杖轻轻地敲在地上响声有点脆。陶淮南一只手拎着差不多一百个包子,他左手不会使盲杖, 所以没法换手,塑料袋在手上勒出深深的几条痕。
陶晓东看见的时候皱了眉, 说他:“你不会叫我一声?我跟你一起去。”
“没事儿, ”陶淮南让他快拿走一兜,“我还边走变吃了一个,真的好吃哈哈。”
孩子笑得傻, 陶晓东把包子都拿走了,给他搓了搓手指头,手指头都勒红了。
陶淮南昨天那点放松劲儿隔了一天已经又没了,推着他哥的后背,催他:“你去给苦哥他们送过去。”
“你自己怎么不去?”陶晓东回头问他。
“拎着这么多包子太傻了, 我不想去,”陶淮南用脑门顶着他哥, 像撒娇一样往前顶他,“你去你去, 哥去。”
陶晓东从兜里拿了一个, 咬了口,边走边说:“你看你那窝囊样儿。”
陶淮南也不反驳, 只知道笑。
陶晓东自己进去了,陶淮南没跟着。今早他起来的时候迟骋已经走了,昨天因为吓一跳吓出来的那点勇气和坦荡就像昙花一现,随着昨天的结束也跟着消失了。
当天他们还是转站去了下一个援助点,在临省的一个地级市,这次时间短,只有两天。时间是提前订好的,不好改,可汤索言这边排的几个临时手术还没有完成。人和车先走了一批,他们组还剩下些人要晚上才走。
陶晓东肯定得等着晚上一起,让陶淮南跟着迟骋他们一车先走,跟迟骋说:“小南跟着你吧,这边完事儿得半夜。”
迟骋背着包,回头跟郭一鸣说:“你俩先过去,我跟我哥走。”
“行,”郭一鸣说,“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陶淮南背着自己的包,安静地站在他们身边,离着迟骋有大概两步的距离。有个毛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他肩膀上,陶淮南自己看不到,虫子眼看着要爬上他领子那儿了,陶晓东捡了个小石块给掸了。
陶淮南问:“怎么了?”
盲人对这些都感知不到,虫子落在身上也看不着。小时候有一次他被虫子吓着了,毛虫子顺着他头发爬到耳朵上,爬过的地方又刺又疼,把小瞎子吓得哭了好一会儿,从那之后他一直对虫子有恐惧。陶淮南伸手在那处拂了下,问:“虫子啊?”
不等陶晓东答话,他又说:“没事儿。”
陶晓东和迟骋都看着他,陶淮南是真不觉得有什么了,虫子对成年男生来说不值一提。
走的时候真半夜了,最后一辆客车上装着十几个人,除了司机外大家都很累了。司机白天补了觉,这会儿精神很足。
车上座位不少,陶淮南是最后一个上的车。
他想坐在迟骋旁边,可是空位置有很多。经过迟骋身边的时候,迟骋正站着放包。他没朝这边看,也没出声,陶淮南犹豫了下,还是继续往后面走了。
迟骋在座位上坐下了,陶晓东坐在迟骋前面,陶淮南坐在了他后面。
车还没开,车里亮着昏暗的小灯。汤索言攥着陶晓东的手腕,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轻轻摩挲他腕骨,无声地传递着他的存在。
陶淮南微微皱着眉,还在遗憾刚才走过的一步座位。人总是为上一步的不勇敢遗憾和后悔。
车开起来后,迟骋手环在胸前,靠着椅背闭着眼。身边有人轻轻坐下来的时候,迟骋睁眼看了一下。
陶淮南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也没出声,也不敢挨他。
迟骋没动作,陶淮南当他睡着了。
陶淮南慢慢把挺直的肩脊放松了下来,过会儿又挪蹭着,往里面靠了靠。他像是这才终于觉得满足了,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迟骋一直盯着他,陶淮南一点防备也没有,片刻后把自己的座椅往后调了点,又探身过去小心地把迟骋的座位也调了些,这样能睡得更舒服。
他一直弄出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夜车上显得细碎又不安稳。
等终于都弄好了,他也消停了,悄悄地朝迟骋那边凑了凑,鼻子将将挨上迟骋的侧脸和耳朵,还剩下一点点距离。
他像是在感受,闭着眼迷恋地沉溺在一个最熟悉的环境里,静静地感知着。
司机把车开得很平稳,陶淮南时而靠在自己的椅背上闭会儿眼睛,时而又依恋地忍不住朝旁边凑近。
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在深夜的纠结和折腾,却不知他这些狼狈的沉迷和难以自控,全都收在别人视线里。
整段路程陶淮南一直都没睡,他全程都在那样来来回回地换姿势,自己无声地玩得挺高兴。直到下车之前,他才装模作样地靠在椅背上闭了眼,装成熟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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