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
说“差点儿”都不对——离开平时生活学习的熟悉环境,待在一个只有两个人独处的地方,每天除了吃吃玩玩也没个正事儿,确实容易有种“这世界没别人了”的放纵和堕落。
而且凡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对覃最的纵容根本就是直线飙升。
沙发上头一回,覃最摸索着拽下拉链的动静江初都听得耳朵滚烫,被一把攥住时,他差点儿膝跳反应把覃最蹬下去。
前两次还只是手,第三天他跟覃最去景点挤了一整天回来,浑身的骨头都快挤错位了,瘫在床上只想睡。
覃最关了灯在电视里放了个破鬼片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趁着他头昏脑胀,狗胆包天地压着他别开腿,蹭在他腿根里拱。
江初前几下都懵了,反应过来后浑身汗毛直接炸开,拧过胳膊要暴起揍人,被覃最摁着后脑勺一把捂在枕头里,咬着脖子糊了一腿。
虽然之后还是被江初给揍了,但他脸皮够厚,也知道满足。
情要发,发完以后揍也挨着,挨完哪怕什么都不干,搂着江初睡觉看电视他都踏实。
不过原本安排好,甚至还随时等着延长的五天假期,俩人也没过完。
第四天傍晚吃完饭,江初还嫌给覃最买的东西不够多,想再带他去买两身冬天的衣服,老妈的电话打来了。
“你在哪儿呢江初?放个假也不见你回趟家,又跟大奔他们出去了?”老妈的声音就像医学院里每天准点震响的高楼挂钟,“铛”一声把江初给砸醒过来。
“没。”江初看了覃最一眼,有种他和覃最这几天的胡闹,全通过这一通电话被老妈看在眼里的心虚。
“我来……看看覃最。”他顿了顿才把话说下去。
“啊。”老妈应了一声,先问:“他挺好的?”
“挺好的。”江初说。
“挺好的你就回来看看你妈。”老妈的语气有点儿不高兴了,“给那夫妻俩养儿子还上瘾了是不是?这两年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
之后也没等江初多说,她撂下一句“明天来家吃饭”,直接把电话挂了。
第72章
江初皱皱眉毛挂掉电话, 覃最也知道对面是谁,心里明白江初跟他待不到假期结束了。
“要回去了?”他看着江初问。
“啊。”江初应了声,收起手机又冲覃最笑了下, “我妈想儿子了。”
他话说得轻松, 覃最配合着笑了笑,但是能看出来江初眼底的不踏实。
这几天跟江初待得太舒服了, 猛地一下被一个电话拽出来, 覃最心里也别扭,却没有办法。
“等会儿就走?还是明天?”他想抱会儿江初,但是街上人来人往的,只能轻轻捏了下江初的手。
老妈的命令是“明天来家里吃饭”。
按照他们母子俩交流的习惯, 如果没有特指“晚上”,那就是中午饭前就要见人。
江初冲着钟楼的方向看了眼时间。
现在快七点,买八点的票回去其实最合适。
晚上到家九点来钟,洗洗睡一觉, 第二天不慌不忙就过去了。
可是跟覃最的目光一对上, 他也舍不得说走就走。
“明天吧, 早八点那趟车坐习惯了。”他在覃最背上拍了一下,“抓紧抓紧, 去给你把衣服买了。”
“衣服真够了, 你不是还带了一箱子么?。”覃最松了口气。
他被江初的妥协弄得心里发烫,现在就想回酒店跟他好好多待一会儿。
“是么,我老觉得不够。”江初笑了笑, 跟自言自语似的。
“我估计真是把你当儿子养,能给你的都想多给你一份, 用不着放柜子里备着, 我想想也踏实。”他胳膊搭在覃最肩上, 借着看衣服的纷乱视觉,把老妈电话带来的心乱压下去。
覃最偏头盯了江初一会儿,没再拒绝,牵牵嘴角由着他到处乱看。
除了衣服,江初从商场下去,又顺便去超市给覃最买了一堆吃的。
“这些是真不用,又不是小孩儿。”覃最都无奈了,推着小车跟在江初后头,江初往车里扔他往车外捡。
跟他们兄弟俩以前过年买年货一样。
“你话怎么这么多。”江初不耐烦地把覃最挑出来的一盒曲奇饼又给搁回去,“扔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你买这么些我怎么带回去?”覃最都没话说了。
“你直接把我箱子拉走吧。”江初想了想,“反正都是给你带的,我就带了几条换洗……”
“内裤留给我吧。”覃最又往外捡出去两瓶黄桃罐头。
江初脖子一梗,皱着眉扭头瞪了覃最一会儿。
覃最好像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说了什么没皮没脸的话。
他连江初的目光都没接,嘴角勾着一抹笑,继续慢条斯理地从小车里往外拿东西。
等他们回到酒店收拾东西,覃最还真的把江初的内裤给扣下了。
“不是,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江初简直替这个狗玩意儿臊得慌,“你留我内裤干嘛?”
还他妈是穿过的!
“你心里没数?”覃最瞥他一眼,把箱子拉链拉好,还把密码锁给扣上了。
“我数你个蛋!”江初从衣架上把头天换洗的内裤拽下来,摔门去洗澡。
这天晚上,覃最基本没睡。
其实如果按照之前五天的计划,江初明天不走,明天晚上他也就会是这种心情,看着江初收拾东西,后天也就回家了。
提前了一天而已。
但就这一天,就让他盯着江初不舍得闭眼。
虽然这说法放这儿不太合适,覃最确实有种“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情。
江初跟他也差不多。
本来心里就搁事儿,覃最又搂他搂得死紧,一会儿贴脖子一会儿亲耳朵的。
分离的情绪会传染,他一直闭着眼睛,却也睡不着。
“你没完了是不是?一大早的车也不让我睡个安稳觉?”覃最的手又搂着他往胸口上揉挲时,江初无奈地翻过了身。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覃最拉过江初的胳膊往自己腰上搭,把脸埋进江初颈窝里,沙着嗓子喊他“哥”。
“我这还没走呢。”江初轻轻叹了口气,感受着覃最一下下贴在他脖子上的啄吻,目光掠过覃最的肩头,有些出神地望着黑洞洞的酒店房间。
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比覃最对他更强烈的感情了。
江初半夜恍惚的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回顾他谈过的任何一场恋爱,任何一位名正言顺的恋人,都从没给他带来覃最这样毫不遮掩的渴望、热忱,以及占有欲。
他也从没对任何一位付出过这种浓度的情感。
江初骨子里有种习惯性的克制,这种习惯也许来自于江连天和老妈。
——他们从他小时候就很忙,总是很忙,各有各的忙,好像在需要去操持忙碌的所有社会关系里,感情永远是最不要紧的一种。
当他们聚在一起时总是在吵架,但是争吵又从来不影响他们各自对江初的爱。
他们给江初一切能给出的条件,富裕的生活与物质,江初乐天派的天性,也足够让他自己早早学会转换父母给他的物质,用交朋友和旅游玩乐来填补精神需求。
江初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好,打心底里这么觉得。
同时他也打心底里有一种潜意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是缺谁不可,感情是需要保留距离才能维持的东西。
但覃最不一样。
覃最甚至凭着一身的莽撞,步步紧逼地在逐渐打破他这种心态。
江初也大概能揣摩出覃最的状态——他什么都没有,跟江初相比,他没有爱,连物质与精神的补给都没有。
覃最想要什么,都必须自己伸手去抓,硬着头皮去拽。
他必须用尽全力,也习惯去用尽全力,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