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养崽后我竟红了
奚嘉运点头,“会一点,但很久没弹了。”
他从小就在学琴,只不过大学以后,很久没弹过了,很多技巧都不熟悉了,刚好剧组现在还在准备之中,没有正式开拍,奚嘉运便心血来潮地想要试试自己荒废了多少。
聂导无所谓,他冲奚嘉运摆摆手,“行,你去弹,不过小心点啊,这琴我听说还挺贵的,弄坏了咱们剧组可赔不起。”
刚说完,聂导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剧组还有个大金主爸爸,何况就算弹坏了那也是奚嘉运弹坏的,于是口风一改:“随便弹,咱们傅总有钱,他赔。”
奚嘉运:“……应该弹不坏。”
他走过去,掀开琴盖。
奚嘉运回想了一下,他现在还记得的琴谱不多,真的都差不多荒废了,勉强在心中搜寻到了一首隐约有点印象的钢琴曲后,奚嘉运抬起手,指尖从琴键上掠过,他找到了一点感觉,开始弹奏。
这是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钢琴曲。
——《土耳其进行曲》。
清脆的乐声响起,立刻吸引了剧组所有人的目光,但由于这首钢琴曲大家都太过熟悉,所以就算是没有学过钢琴的人也听得出来,奚嘉运的节奏有点慢了,甚至有的地方,还有明显的停顿感。
他不够熟练,也不够流畅。
容乐天也这么觉得。
他只在琴行学了几天,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钢琴家大多都把琴弹得又急又快,但奚嘉运弹得温温吞吞的,容乐天便对聂导笑着说:“他还真是很久没弹过琴了,连我都听出不熟练了。”
聂导怔忪地听了许久,激动不已地说:“不是不熟练,他是太熟练了!”
别人不懂琴,聂导多少还是懂一点的,毕竟他也是有点高级趣味的人,奚嘉运琴没弹多久,聂导就听出别有洞天了!
外行对弹琴总有一种误解,认为弹得越快就越好,实则不然。就好比绘画,判断画作的好坏并在于作家画得快不快,技巧熟不熟练,重点在于是否传神,弹琴也是这样,但它的重点却在于寓情。
《土耳其进行曲》这首钢琴曲,本身就节奏明快,这更加导致许多人认为它必须快,否则就是演奏的失误,可追根究底,它传递的是一种优雅与欢快的情绪。
这首钢琴曲,他能弹快,但是不能弹得太快,否则会导致它过于奔放、浮躁,丢失了原有的优雅;它能弹慢,但是不能弹得太慢,否则会显出谨慎之感,使得情绪下沉,不复欢悦。
它的重点在于平衡感,它需要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奚嘉运就做到了。
他找到了这种介于优雅与欢快之间的平衡,优雅地向人传递着快乐,并完美地把握住了《土耳其进行曲》明亮而纯净的音乐风格!
除此之外,奚嘉运指法无比干净,每一个音节都敲得无比利落。正因他放慢了节奏,稍微有一丁点的黏糊感,就会被无限度放大,但是从头到尾,奚嘉运都保持着这种干净。
至于那些停顿——
在聂导听来,这不是不熟练而导致的停顿,而是一种出人意料的处理方式,它在某种程度上,加重了对情绪的渲染,提高了它的精彩程度!
聂导的激动,外行本行容乐天不太懂,因此奚嘉运一曲弹罢,容乐天就问他:“小嘉,你能不能弹那种快一点的歌?我记得《海上钢琴师》里有一场戏就是男主跟人比琴,他弹到最后琴都能点烟了。”
快到这种程度是不可能的,电影之所以是电影,是因为有艺术加工的成分在,奚嘉运无奈地说:“能弹快一点的,但点烟不可能。”
容乐天就来了兴致,“你弹弹看?”
奚嘉运换了首钢琴曲。
这是首难度很大的钢琴曲,它最广为人知的部分就是在用琴声模仿酒杯碰撞的声音,除却极快的节奏,高频的转换以外,它最大的难度在于连续和弦、连续和弦大跳,连续和弦扩张大跳。
奚嘉运专注地弹起来。
这首曲子,明亮欢快,充满欢愉,可它来自于一部歌剧。在歌剧的结尾处,主人公即将坠入地狱,他回想起了过去,回想起人间的浮华与光怪陆离,心中的恐惧全然驱散,他欣然赴死。
这一次,容乐天看得眼都不眨一下。
奚嘉运的指法之快,令他目不暇接。容乐天不知道具体的技巧,但他感觉得到奚嘉运指法的高级,他每敲下一个音节,自己的心就跟着跃动一次,仿佛置身于一场香槟盛宴,琴音之快,使得他耳边尽是酒杯碰撞时的叮当轻响,满是梦幻之感。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奚嘉运抬起了头,他摇了摇头说:“不行,炫不了技,好多地方都弹不出来。”
容乐天却看呆了。
青年坐在钢琴椅上,侧过了头,薄汗濡湿了他的头发,贴在耳后脖颈处,那里肤色极白,而发色又极黑,两厢对比,莫名引人,而他的瞳光好似琥珀,莹亮清透,熠熠生辉。
或者说,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过了好半天,容乐天才说:“没有,我被你炫到了,都看不过来了。”
聂导很不以为然地说:“第一首才弹得好!这首光顾着炫技去了,看得人都累,什么感情不感情得谁顾得上体会?也就你们这些外行人喜欢这些了!”
容乐天很不服气,他问奚嘉运:“小嘉,第二首是不是弹得宴会场景啊?热闹还欢快。”
奚嘉运点头,“对。”
容乐天就对聂导说:“你看,外行人怎么了?情感表达怎么不如第一首了?这首我甚至一听,就被拉入了场景里,高潮那段就跟人在碰杯一样,别说情感了,画面感都出来了!”
聂导提醒他:“刚才你不还说小嘉弹得不行吗?”
容乐天理直气壮地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被小嘉的第二首折服了,第二首弹得好!”
聂导也不依不挠地说:“第一首,第一首才弹得好!”
“为什么一定要选一首?”有人突然走了过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抵达剧组的景和,他淡定地说,“成年人了,为什么不能两首都pick?”
顿了一顿,景和走近奚嘉运,然后朝奚嘉运伸出手,“你好,我听了你弹的两首歌,你把它们演绎得简直——无与伦比!”
聂导见景和来了,先是惊喜地跟他打招呼,“景和,你到了?”
但是一听完他的话,聂导立刻宛如杠精附体:“两首?两首都好?可是一味的炫技不是失去了本身的意味吗?这还是你和我说的。”
景和无奈地说:“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我还有后半句啊。一味的炫技会让音乐失去本身的意味,这纯粹是为了炫技而炫技,后半句是当情感与技巧融合,听得美妙,具有观赏性、又能让人得到情感上的共鸣,这就是——无与伦比!”
聂导被本人打脸,依旧嘴硬,“哪有观赏性?哪有情感共鸣?我就被他炫技炫得眼花缭乱了。”
景和凉凉地问他:“你觉得第二首不好,那你听得出来第二首表达的情感吗?你有没有一下子被拉入香槟晚宴的氛围之中?能不能感觉到欢愉至上 的情绪?”
聂导思索几秒,点了点头。
景和又问他:“那他的技巧呢?你说看得累,是不是因为他几乎把所有的音域都用上了?”
聂导又点头。
“这不就完了吗?而且这首钢琴曲也刚好难在这里,”景和摊手,“和弦的不断转位与扩大,连续的颤音与重音,但是他都处理得很漂亮。情感有了,观赏性也来了,你还想听什么?莫扎特李斯特今天亲自给你开场音乐会?”
聂导:“……”
想了一下,景和又补充:“而且这首《香槟之歌》,在音乐界内,是公认的难弹曲目之一。”
半瓶子聂导噤了声,景和则越说越兴奋:“你知道吗?他甚至触及了莫扎特柔软而纯粹的灵魂!”
无论是《土耳其进行曲》,还是《香槟之歌》,基调都欢悦而轻松,而眼前这个青年在演奏之中所传递出来的那种欢愉,至纯至净,由此可见,他不仅情感丰富,灵魂也必定洁净如白雪,否则无法将这两首钢琴曲演奏得如此清透动人,抓住了它们的灵魂与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