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浪费
作者:几杯
时间:2021-01-05 01:58:53
标签:都市情缘
他并没有解释十年前的下午指代的是什么,对方也明白他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并不是想要让人听懂,他们短暂地沉默了一阵,谈少宗又说:“我刚刚说的不对,不止他,我也没有放下。人诚实面对自己很难,看到他造的曼谷我才真正敢面对真实的自己,我何尝不是执念过重,一个普通的打火机也能赋予不必要的意义。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他还没开始和别人谈恋爱,这十年我们会怎么过。可能见到了说开了也未必会在一起更不太可能走到结婚,或者在一起了又很快分开,但因为没有办法重来一次,总觉得没能走的那条路更好。”
谈少宗的心事,在余皎皎的墓前讲过,跟屠苏在聚会里断断续续讲过,付费向吴川交代了一半,此刻面对陌生人再讲一半。祁抑扬藏在第三人称后面,唯独没有合适实际让祁抑扬当听众。
他们后来没有再交谈,午餐之后有地勤过来,叫的不是谈少宗,而是他对面的人。谈少宗听到地勤称呼他应先生,地勤对应先生的态度比对一般航空公司VIP还要更殷切,特意来通知他塔台确认过接下来一小时的天气状况,他的航班排在等候起飞第一位,现在可以开始登机。
应先生礼貌地跟谈少宗道别,谈少宗站起来叫住他,他很感激这个陌生人耐心地听他讲了一段没头没尾甚至不知道主人公名字的故事,他说:“一生还很长,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快乐的事情出现。”
谈少宗绕回他们最开始的对话,应先生短暂反应了一下,然后他笑着回答谈少宗:“那我只好尽可能不让自己比那时候更快乐。”
谈少宗又等了两个小时,登机之后飞机也没有即时起飞,他往窗外看,工作人员正拿着水管冲洗机身上还未化尽的积雪和凝冰。
落地之后他从陆上过关到香港换乘飞纽约的航班,中间有三个小时的间隔,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跟他确认除了随身携带的一只打火机其他火种都提前丢弃了吗,他回答是的。
等待飞机起飞的时候谈少宗打电话给祁抑扬,感冒未完全痊愈,他讲话还带着一点点鼻音:“之前注册的时候一切都是你安排,这次就听我的吧。我在纽约等你一周,你抽出一点时间来办手续就好。”
深夜一点,祁抑扬还留在办公室,座机铃声响得很突兀,祁抑扬却仿佛听不到,在铃声快要断掉之前才接起来。
打电话来的人像是没料到他现在真的还在公司,贺子骏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他本来就快的语速因为心虚变得更快,他连问候都省略,直接跟祁抑扬讲:“老板,六号的最终版本已经出来了,你大概什么时候有空来看?”
他正打算跟祁抑扬坦白他一时冲动没得到祁抑扬的允许就向当事人公开了这个项目,祁抑扬回答他三个字:“删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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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想过《这么远那么近》,两个人都是“自言自语地共你在热恋”,而谈少宗离开纽约,想的也许是“我怀疑我们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已经错过咗”,也想过《罗生门》,“很感激/喜欢我十年仍不休”,“但其实真懂得我吗”。但本日下午非常偶然地听到没听过的歌,于是之前的候选统统被淘汰,这一章(以及这个故事)更应该且必须是王菲那首《我想》。
写到了不相关的人物,大家看到了就看到了,一个不情之请是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千万不必借着提到路人的片段来推销这个故事,就当做路人的故事是在路上捡到的吧,今非昔杯了。
第20章
楚助理入职又止以来只有两次在深夜被工作电话吵醒:一次是老板突然被曝出和男演员的牵手照,公关部的同事联系不上老板只能轮番打电话给他;一次是现在,早上四点老板突然致电,第一句话就问他七天之后飞纽约的航班还有没有位置。
他半个人还在睡梦中,倒还记得礼貌用语让祁抑扬稍等片刻,强行用意志力让自己下床走到客厅里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查询航班信息,页面加载完他压着睡意回答祁抑扬:“那天正好有一班直飞,早上七点五十起飞。”
祁抑扬那边很安静,楚助理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几乎怀疑这通电话是老板梦游的产物。他做好电话随时被挂断的准备,另一边却也登录好了公司的订票系统随时待命。
点进祁抑扬的页面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增了一条他不知道的航班信息,他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于是不经意间直接把心理活动说出口:“但同一天有冲突的行程,”他揉揉眼睛再仔细看一遍,“哦,没事没事,原行程已经取消了,应该是行政这边有谁误操作了。”
楚助理知道祁抑扬一向不喜欢听无用信息,话都说完了才意识到犯了错,只能寄希望于电话那头的还沉默着的祁抑扬没听清他的废话。祁抑扬仍然没有答复,他又等了等才开口问:“祁总您还在吗?机票需要现在预定吗?”
没想到祁抑扬也抛问句给他:“结局都一样,早点去晚点去是不是没有分别?”
楚助理现在是真的怀疑祁抑扬在梦游或者酒醉,他残留的睡意全被被老板这高深莫测的哑谜驱走,因为怕答错也不敢随便张口,放在电脑键盘上那只手一直机械地刷新航班信息。
好在祁抑扬终于恢复正常:“那麻烦还是给我订最早一班直飞航班吧。”
楚助理立刻修改起飞时间重新查询,“今早的航班还有位置,如果行李都收拾好了您现在往机场走应该能赶得上。”
楚助理订完机票收到祁抑扬发过来的位置,城郊的射击俱乐部。他查了地图,两位司机的家正好都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他只好匆忙收拾好自己开车去接祁抑扬。
祁抑扬看起来一宿没睡,楚助理难得见老板流露出明显的疲态,一时有点不习惯。好在祁抑扬的状态倒没有电话里那么难以捉摸,见了他礼貌地先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表达歉意,又嘱咐他这几天不要对外透露他去了纽约,他会定时检查邮件,如果有要紧事就直接打电话给他。
楚助理暗自乱猜老板是一时兴起要去度假,但又觉得表情怎么看都不是放松愉快的样子。
祁抑扬上车之后没怎么说话,刚刚打靶时间持续过长,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突然抽离出来并不能完全放松。车驶上机场高速,他才回过神来对不断在提速的助理说:“安全第一,赶不上就算了,拖一天算一天。”
楚助理这个早上想象力完全被激活,由怀疑老板梦游进一步发展到怀疑老板在纽约被通缉。
祁抑扬随身几乎没有行李,值机和安检都很迅速。他坐在休息室里发愣,把手机拿出来又翻到已经看过好几遍的通话记录,谈少宗几个小时前的确打来过一个只讲了二十秒的电话通知他去纽约处理离婚事宜。
离婚是他主动提的,第一次提过之后两个人又和稀泥混过去一段时间,第二次再提他很快打了电话给律师要重拟财产分割协议。
他一度以为这次已经放下,堂弟婚礼那天和谈少宗同车回家时他还能心平气和劝说谈少宗接受新的财产分配安排,到头来原来那一刻的轻松还是拜酒精所赐,离开酒精,眼下这个足够清醒的早上,他听到航班的登机广播却迟迟不愿起身。
祁抑扬很少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他一贯坚持选对选错都该自己承担后果,后悔是件徒劳无用的事情,只会让人显得懦弱无能。但他现在的确在后悔,他甚至想到谈少宗提过的不着调建议,他当时应该要答应一起去做婚姻咨询的,兴许真的有用。
祁抑扬一上飞机连要三杯香槟,酒意和困意交织,大半飞行时间都被他睡过去。落地时纽约还是早上,司机接到他直接往公寓开。
路过苏荷区遇上大堵车,祁抑扬想到上一次去那套公寓还是和谈少宗来纽约注册,谈少宗喜欢站在阳台上看楼下的车流,而他们办完注册手续的当晚就在同一个阳台上因为他管谈少宗抽烟的事闹了不愉快。
祁抑扬突然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再打开那扇公寓的门,他想了想跟司机说:“先去一趟市政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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