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
修略微撩起了一点衣服下摆,让他看见了一小块皮肤,确认了他的猜测。
斯通元帅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是历史上第一个,同时拥有皇室、白氏和斯通家嫡系血脉的孩子。”修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衣服,“这也是历史上第一次,斯通家族和那个至高的位置,联系得这样紧密。”
他看向斯通元帅,对方已经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从开国初到如今,整整一个纪元,斯通家沉沉浮浮,已经很久没有辉煌过了。”修说,他清冷的声音在这间奢华的会客厅中缓慢流淌,“我知道,舅舅,你是一个极其看中家族的人,也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所以两年前,在你通过多渠道证实我对斯通家抱有强烈警惕时,大胆地选择带领斯通家倒向了阿尔弗雷德。”
斯通元帅很早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一步棋他以为是自己走的棋,实际上是被修CAO纵而不自知。
修微微前倾了身体:“今天,你还敢再赌一次吗?我知道,你对阿尔弗雷德没什么特殊感情,万一他在前线出了什么事,换了哪个亲王上位,你一样效忠,而且,你已经做了这样的准备——不要急着反驳,我不否认这是个理智的选择,对帝国,对家族都是。但是,舅舅,这个孩子,是斯通家嫡系血脉的后代!你知道,皇族向来多疑,斯通家从没有出过皇后。如果这次我们没有把握住,也许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当然会效忠陛下……”斯通元帅开口说。
但是修并不满意,他说:“我从不怀疑你的忠诚,但这不够。舅舅,想想吧,我们需要阿尔弗雷德,没有他,这个孩子什么都不是!已经一个世纪过去了,舅舅!你可以带领斯通家,在这个新世纪之初,重新迈上辉煌巅峰,比初代大元帅更加辉煌的巅峰。”
斯通元帅一直是个干脆果断的人,但是现在,他后退了一步,陷入了思虑。
修并不再开口游说,只等着他做决定。
而修知道,他会得到这个最强有力的盟友,这毕竟是他早期为阿尔弗雷德精挑细选的人,他足够了解斯通元帅。
果然,就在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斯通元帅又开口说:“我将誓死效忠陛下。”
前线似乎出事了。
内阁召开了紧急会议,因为主行星刚刚收到了一条极简短的军报,只有一句话——“发现目标,开战了。”
经过了传递延迟,这条战报显然已经不是最新军情了,但是令人不安的是,迟迟没有后续消息传来。
不可避免的,有人开始讨论起了空悬的皇位,提议让皇室宗族推选出一位亲王摄政,但大元帅今日十分强硬,他勃然大怒,斥责提议者不忠,称自己将发兵制裁不忠者。
大祭司称病不出,内阁之中只剩下辅政的大元帅地位最高,他手握兵权,暂时无人敢惹他,提议只能搁置。
有了大元帅的强硬压制,主行星维持着一种高压的平衡,但是随着前线战舰失联的时间越来越长,焦躁不安的情绪和各异的心思蔓延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就快压制不住了。
第七十章 通讯
修又开始吃不下东西了。
不仅如此,他开始出现各种反应,从肉眼可见的,到难以启齿的——从小对医生的排斥,让他根本不可能将一切都诉诸医生来解决。
如果阿尔弗雷德在这里,大概会想尽办法哄着他进食,从前在飞船上,阿尔弗雷德就是这样做的。
可是阿尔弗雷德不在,他只能自己硬逼着自己吃,理由只有一个——他还不能倒下。
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越来越渺茫,但是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姓,他就还不能倒下,因为阿尔弗雷德承诺过,他会回来的。
“驻扎边境的军团已经发现了战场,正在判断留下的残骸是哪一方的。”斯通元帅说。
他看上去很镇定,因为他已经坚定了道路,就算阿尔弗雷德不回来,他还有修肚子里的这张牌可以打,斯通家照样辉煌。
只是,修看上去却让人不怎么放心。
今天他仍然被大量织物围绕着,陷在软高背椅中,叫人看不清他的腹部。这布置看上去明明很舒服,但置身其中的人却消瘦而苍白,不需要多么专业的人士都知道这是一副病态。
当然,也少有人有机会看到就是了。
就是这副看上去需要叫医生的模样,修开口时却非常清醒,他问:“为什么这个这么难判断?我们和他们的飞船材质截然不同。”
“粉碎得比较厉害,难以通过肉眼辨别。”斯通元帅简单地说。
“帝国还没有被侵略,足以证明残骸是联邦一方的,不是吗?”
斯通元帅没有反驳修的话,只是继续说道:“不远处检测到了飞船仓促撤退的痕迹,是向着联邦方向的。不过这是因为他们飞船的速率太高,容易留下痕迹,如果我们的军舰是正常离开,很难检测到痕迹。”
他还有没说的猜测,比如,那些碎得不能再碎的残骸就是帝国的军舰,又比如,帝国军舰被迫随着撤离的联邦飞船一起离开了帝国。
毕竟,距离最后一次收到“开战”的战报已经过去快二十天了,如果胜利,没有理由会莫名失联这么久。
修一手抵着头,说道:“扩大搜索范围。”
斯通元帅说:“已经在做了。”
在茫茫的未知宇宙之中搜索一支失联舰队,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数倍,希望极其渺茫。
可是修却仿佛不知道似的,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你回去吧,盯着点内阁,别让他们通过乱七八糟的法案,阿尔弗雷德回来看见又要发火了。”
斯通元帅犹豫了两秒,还是说道:“修,你看上不好。”
何止看上去不好,他听起来也不太好。乍一看仿佛理智尚存,还在清醒下令,可他几乎是偏执盲目,完全不考虑坏的可能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