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问候
花束里插了小部分红玫瑰,宋新元数了数,有九朵,剧组统一送的花都没红玫瑰。
冯灯目视前方,神色古怪:“这是我买的。”
他将花扔在宋新元怀里,蹲下身收拾宋新元的杂物。宋新元被花遮住脸,使劲嗅嗅花,对着冯灯的背影说:“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喜欢的人送的花,很难不喜欢。他真正喜欢的不是花,而是送花人。
年底是娱乐圈造作的最佳时期,大型活动接连不断。《奔流》杀青后,宋新元忙于其他工作,仍旧无法回千阳市。元旦之前,宋新元收到了代言邀约,要在长川市拍广告。除此之外,许多电视剧颁奖典礼即将举行,宋新元因出演《外科风波》,表现出色,获得了金兔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孔琢获得了“最佳导演”提名。宋新元作为孔琢的亲人,将代替孔琢领奖。他坚信孔琢会得奖。
颁奖仪式开始前,宋新元穿了一身黑西装,外面套着厚大衣。在冯灯和贾英俊的陪伴下来到会场,准备随《外科风波》剧组走红毯。
“哥,新元哥!”熟悉的少年音在宋新元背后响起,宋新元扭头看到了赵炎。
赵炎无视旁人的围观,盯着十八线小明星宋新元,兴奋地说:“好久不见!”
赵炎的经纪人路腾达扯扯赵炎的衣服,警告他注意形象。赵炎噘噘嘴,拉着宋新元坐下来,忍不住撒娇:“哥,我好想你。你今天真好看,你为啥不让我去探班?”
“谢谢,小炎越来越帅了。我怕影响你工作,我也忙,没时间陪你玩。”
“都是借口,你肯定忘记我了,总是不理我。”
赵炎转了转眼珠子,猛然发现宋新元身边的冯灯,诧异道:“靠,他怎么在这?你们什么情况?”
周围人多嘴杂,宋新元咳嗽两声,没有回答。赵炎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没空搭理我,你们太过分了。”
路腾达忍无可忍,拿给赵炎一杯果汁:“闭嘴。”
赵炎郁闷不已,暗中骂了冯灯无数遍才解气,兜兜转转,他的新元哥哥又被这家伙骗走了。可是,望着宋新元的表情,他渐渐放下心来,这个大笨蛋总算找到了意中人。
一小时后,宋新元走完红毯,坐在位置上,等候获奖名单揭晓。嘉宾席昏暗,宋新元位于第三排不起眼的地方,冯灯站在最后面。宋新元时不时回头找冯灯,手心都是汗。他想起冯灯与他分开前的嘱咐,戳开手机,冯灯的消息蹦了出来。
“别急,仔细听。”
“要宣布最佳导演了。”
宋新元屏息静气,紧张地看向主持人。在一片静默中,主持人终于开口:“获得最佳导演奖的人是——孔琢。”
下一瞬,掌声四起,响彻会场,几乎淹没了颁奖词。主持人补充道:“很遗憾,孔琢导演去年病逝了,他的奖杯由《外科风波》男主角宋新元代领。”
宋新元在万众瞩目下走上领奖台,当主持人劝他发言时,他回忆起孔琢的音容面貌,慢慢吞吞道:“孔导是一位特别了不起的人,非常感谢他的教导,我会谨记于心,勇敢往前走。”
第一次见面,孔琢便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孔琢与他谈理想、谈未来,年过半百,仍怀着年轻人的心愿。他敬佩孔琢,为孔琢感到唏嘘,尽管孔琢获奖,但孔琢是带着遗憾离世的。
宋新元回到座位不久,主持人宣读了最佳男主奖,获奖者不是他。宋新元握着孔琢的奖杯,内心平静。散场后,宋新元立即换上棉服,贾英俊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赵炎、厉明洲、冯星河,包括杨希月,都发来信息鼓励他,他认真回复完,和冯灯一起赶往火车站。
他们订了卧铺,打算连夜赶回千阳市。出租车上,宋新元垮下肩膀,小声说:“走太急了,没吃饱,会场的饭挺好的。”
冯灯:“我带了零食,吃吗?”
宋新元指指口罩:“没办法吃。孔导曾经问我,后不后悔辍学,我那时不坦诚,说不后悔。哈哈,我当然后悔,学历不高怪丢人的。”
“什么时候读书都不晚。”
“我现在喜欢表演,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电影学院进修,好想变强啊。”
冯灯瞟了眼司机,揉揉宋新元的头,说:“你尽力了。”
“没事,我比很多人幸运,获得提名就很惊喜了,我一点都不难过。好吧,不失落是假的。”
宋新元望向窗外,天色幽暗,霓虹灯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街边的商场循环播放着优惠提醒。陌生人来来往往,擦肩而过,冬天太冷了,没有谁会为谁停留。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下雪了!”宋新元眯起眼睛,满脸高兴,“没关系,明年重新开始。你要好好为我加油,我会努力的。”
“嗯。”
“那你呢?”这三个字几乎变成宋新元的口头禅,他不放过任何关心冯灯的时机。
此时,出租车抵达车站,冯灯拎走行李箱,领着宋新元取票,边走边问:“我什么?”
宋新元仰起头,感受雪花的降落,语气得意:“回医院吧,冯医生,你别骗我,你怎么可能厌倦当医生?我亲眼见过你做手术,我了解你,你喜欢手术室、手术刀,喜欢救治病人,对不对?”
冯灯缄默不语。
宋新元继续说:“你不用担心我,我是成年人,我想你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绝不偷偷哭鼻子。我不想拖累你,我不是胆小鬼,我说过要做你的英雄,英雄都是单独行动的,总是跟在你后面,哪有资格逞英雄?”
冯灯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他张了张嘴,想对宋新元说,你没必要逞强,就算你做一辈子胆小鬼,也没关系。然而,宋新元充满期待地凝视着他,令他难以开口。
“哥哥,我最喜欢穿白大褂的你,在医院的时候,每次遇见你,我就管不住心,它不听话,老是跳啊跳的。冯医生,经常心跳120还有救吗?”
“有,”冯灯进入售票厅,走向自动取票机,“只要我在,就会救你。”
“我相信你,那我们一起重头来,好不好?”
“好。”
两人坐了八小时火车,出站时刚刚六点。在回家的路上,宋新元问:“我们途径多少节隧道,你数了没?”
冯灯反问:“你数了吗?”
“我数着数着睡着了,以前都睡不着,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是33。你是不是没数?”
“数了,是33节。”冯灯没数完,他在宋新元下铺,听着宋新元的动静,跑神了。
“看吧,我没数错。”
马路上铺了一层雪,给千阳市增添几缕神秘感。回家后,他们扔下行李补觉。宋新元是被饿醒的,他爬起来,啃了冯灯一口,嘟囔道:“好饿。”
两人简单做了一顿午饭,吃完饭,冯灯提议:“明天回老家,把团团接回来。”
宋新元捏捏小猫玩偶,这是他的新宠,他说:“不急。”
冯灯沉默地俯视宋新元。宋新元打了个寒颤,立刻改口:“我去。”
元旦这天,小雪停了,冯灯和宋新元带上礼物,搭车去西照县。吕舒涵和冯向海知道他们要来,屋子明显打扫过。冯向海站在门口,而吕舒涵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宋新元进屋,鼓起勇气打招呼:“叔叔、阿姨,元旦快乐,这几个月辛苦你们了。”
冯向海轻易接受了宋新元与冯灯的关系,摆摆手:“不辛苦,猫听话着哩。”冯向海不善言谈,客套了几句,进厨房做饭。
团团蹲在吕舒涵脚边,防备地竖起猫毛。宋新元忽略团团,拿出一个礼盒,双手递给吕舒涵:“阿姨,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今年冬天冷,这是我挑的围巾,你看看怎么样,要是不——”
吕舒涵打断他:“放那吧。”
宋新元呆了呆,轻轻将围巾放在茶几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冯灯整理完东西,领着宋新元坐在吕舒涵对面,倒了杯热茶,放在宋新元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