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光年
兵荒马乱的十八岁生日,荒诞无稽的成人礼……
讽刺的是,那段令他一腔孤勇的感情并没想象中那么无坚不摧——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打断了陆景不甚愉快的回忆,他低头看了眼,忽而笑了。
乔以棠:【图片:炒饭】
爆炒过的肉丝泛着微微的焦黄,鲜色莹润的虾仁切碎了拌在均匀裹了蛋液的米饭里,上面撒了翠色的碎葱粒调色,丰富的加料配上把握得恰到好处的火候,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直男拍照,不讲究摆盘和构图,背景杂物七倒八歪,滤镜就更别提了,陆景叹气,真是实力拯救摄影技术了。
正想着,乔以棠第二条信息到了。
乔以棠:【吃饭了吗?】
陆景懒洋洋地点开语音按键,把手机拿到嘴边:【饿了。】
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很快乔以棠又回:【还没吃?】
陆景看了一眼桌上的午餐,意兴阑珊:【想吃炒饭。】
讲道理,应对他这种屁事多到不行的上司,沈助理从不敢有半分敷衍,但凡时间允许,肯定往周全里伺候,饭要软而不烂,菜要脆而不生,肉鱼骨更有小陆先生独一套的标准,可今天一番呕心沥血就这么被乔以棠一张毫无构图美感的炒饭图给秒了。
沈祈嚣表示:日了狗。
陆景没脸没皮,向自家小朋友卖惨:【饭堂吃腻了,莴笋藕条一个味儿,肉不是筋就是油,还有那汤,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在莲藕排骨汤里下姜!】
不明所以的乔以棠觉得他可怜透了,飞快回道:【明天我帮你准备午餐?】
陆景忙不迭:【嗯嗯嗯!】
饭堂给小陆总开小灶的厨师表示:“……”
沈助理:“……”
陆景看似挑食,但大方向的喜好不难抓,他偏喜海产生鲜,重鲜重香淡油盐,不吃辣不嗜甜,是很典型的鮀式口味。
乔爷爷一个地道的鮀城办桌师傅,一手经典的鮀菜绝活儿传到了孙子手里,是以乔以棠对付起陆景来简直得心应手。
手艺得到肯定,乔小厨表示十分愉悦,他心情亮堂地收了手机,开始吃午饭。
实验楼天台,交错着拉了几根晾衣绳,花色床单在风中轻轻晃荡,中间空地错落着几张旧课桌椅,铺着摊开的棉被芯子,在大好日光下晒得松软饱和……
乔以棠盘腿坐在的角落阴影里,耳塞里传来万年不变的BBC慢速,他背靠矮墙,手拿笔,埋头在膝上摊开的小本本上记着什么,偶有风吹过,带得尘土轻扬,他便微微眯起了眼。
天幕纯蓝度极高,无人打扰的午间,暖暖的冬阳下,空气中弥漫着懒洋洋的味道,一切都舒服得恰到好处。
他是跑来天台躲人的。
刚开过期末动员大会,其他班不说,反正实验班的气氛是一下就起来了。
理实班采取淘汰制,这学期破例收了个乔以棠,本就超了额,而这个超额人员又是稳坐年级第一的屠版狂魔,也就是说,哪怕全班期末发挥稳定,下学期还是至少有一人会被踢出去——更别说后面还有普通班的人在虎视眈眈了。
就这样,春心浮动的圣诞,被排名的焦虑一轰,小情侣们哪还有心思过节?
都圆润地滚回试卷题集里去了。
狠还是学校狠啊!
就是苦了乔以棠,天天被围堵,借笔记的有,问问题的有,一来来一队,一问问一茬,前仆后继,延绵不绝,就连上个厕所都有人凑过来对答案……
乔以棠疯了。
饶是他再四讲五美,也顶不住丧尸围城——还不如国际班那帮人抄作业的来得省事呢!
于是午休一到,趁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溜了。
但一想到下午还得回去上课,乔以棠就想原地狗带。
他在小本本上划拉着,一边不着边际地想:逃课得了……眼不见心不烦。
突然“咿呀”一声,天台的门开了,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估计是晒被子的保安上来了。
乔以棠抓下耳机,把腿一缩,在阴影里藏好身形。
学校严格禁止学生上天台,他是没法才溜上来的,也没干违纪的事,就是来学习,被发现其实也没什么,但难得耳根清静,他不想那么快被驱赶。
脚步声停了一下,片刻过后,重新响起,越来越近,往这边来了。
乔以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估计是躲不掉了。
他撑着栏杆站起来,正拍着裤子上的落灰,脚步声就在斜前方停下了——
“是你啊?”
乔以棠循声抬头,看到一脸惊讶的方舟凛。
他敞着校服外套,露出打底的EVISU潮T,嘴上斜叼着一根烟,眼睛被阳光照得微微眯了起来。
乔以棠顿了两秒,转身原地坐下了。
方舟凛看着乔以棠手里的书和耳机,啧了一声,“怎么,跑天台练功还有技能加成啊?”
乔以棠依旧懒得理他,带上耳机不吱声。
方舟凛撇了撇嘴,难得碰了一鼻子灰没发火,转身找了地儿坐下。
就当是回报上次的掩护之恩了,他咬着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想。
找个地方抽烟都能遇到这货,冤家路窄。
方舟凛坐在地上,曲起一腿,低头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细长的香烟夹在指间,微风浮动中,一缕缕烟雾缭绕在干燥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恋爱中的小女孩儿爱黏人,还管着他不给抽烟,方舟凛犯烟瘾,便找借口躲了开来。这会儿袁亚到处找不到人正闹着,他费了半天功夫也没说清,最后灵机一动,手机对准埋头看书的乔以棠咔擦了一张,发誓自己是真在找年级第一开小灶,才总算逃过一番索命连环call.
哎!可爱是可爱,就是啰嗦了点。
他松了口气,一回头就见乔以棠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方舟凛吓得手机差点飞了,往口袋胡乱一塞,心虚道:“干……干嘛?”
一想到自己跟个变态似的偷拍了乔以棠,他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别扭。
乔以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又低下头忙自己的。
他把英语书垫在膝盖上,身边还搁着几本书,上边贴有图书馆的标签,然后一头埋进本子里记记写写,方舟凛看他既不像在解题也不像在做笔记,一时没忍住,狗狗祟祟地挪近了些。
结果抻成只鹅也没瞧清乔以棠在干嘛。
方舟凛“嗤”了一声,不屑地转开了头。
乔以棠不理他,他无聊得紧,只能原地发起了呆。
发呆什么的,独处时叫自我放空,但跟个半生不熟的人待一块儿只得叫发傻。
煎熬!
还尴尬!
两人难得和平共处,却比之前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教人难受。
乔以棠这人是真有毒,跟“仇人”待一块儿也能这般八风不动,方舟凛坐下不到十分钟,挠了七八次墙,地砖缝都差点抠烂,实在憋不住,又掏出烟来点了一根。
想了想,他鬼使神差地把烟盒往乔以棠那边一递。
“来一根?”方舟凛问。
“不抽。”乔以棠头也不抬地拒绝。
方舟凛又啧了一声,不说话了。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坐着,半晌过去,突然一声“啪嗒”,乔以棠的笔帽松脱,整支笔骨碌碌地朝方舟凛滚了过去。
方舟凛无聊得都快原地生根发芽了,好不容易有事给他忙活,忙不迭地抢先伸手一捞就把笔捡了起来。
“谢了。”
乔以棠伸手接过,方舟凛眼尖地瞄到了他手腕上露出了一截儿的黑色玩意儿,下一秒,动作比声音更快一步地扯开了乔以棠袖口。
“哟?这什么!”
虽然就一素色纯黑橡皮圈,但确实是女孩儿扎头发的发圈没错,方舟凛用一种“人不可貌相”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乔以棠一番,突然笑了。
“我还当你一心只爱学习,没想到还会谈对象啊!”
乔以棠把笔重新夹在本子上,没接话。
方舟凛却来了劲儿,移开屁股蹭蹭蹭地挪到他身边,他用手肘戳戳乔以棠:“别这样啊哥儿们,装什么呢?”完结小说就在完结屋wanjie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