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还给吗
直到班子书沉默着递来了两片纸巾,辛桃馥才惊觉自己脸上已爬满了不得体的泪痕。
大约是气氛被辛桃馥一番撕心裂肺给顶到了这里,班子书再不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班子书只说:“先生还是很看重你的,你别多想。”
得了这一句,辛桃馥才长舒一口气。
辛桃馥缓慢地站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我这样急赤白脸地来说这些,对你来说很困扰吧?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看着辛桃馥跌跌撞撞的脚步,班子书叹了口气,说:“我送你回去吧。”
辛桃馥看着班子书脸上不似作伪的关心,心里有些惊喜:班子书好像比想象中的更容易心软啊。
那他……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才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辛桃馥就被自己惊着了。
他惊觉自己已成了那么不体面的一个人,现在待人待物都是满心算计了。
辛桃馥淡漠地回到别墅里,查看手机。他冒着得罪先生的风险帮助司延夏,当然不能不在乎他的报酬。
所幸司延夏也讲道义,高效地完成了辛桃馥叫他办的事情。
但司延夏仍忍不住问他:“现在殷叔叔倒是很疼你的,你还想要做什么呢?”
辛桃馥想:我还想要做个人。
不是猫,不是狗,是一个人。
就算不是一个平等的人,也起码是一个能够牵动殷先生喜怒哀乐的“小情人”。
也许在利益关头,殷先生会毫不留情地把自己舍弃,甚至还在自己的尸体上跺两脚都不会眨眼,但在和风细雨、岁月静好的时候,殷先生会视他为亲密的恋人,愿意跟他分享一些无伤大雅的秘密和财富。
辛桃馥的“挖心卖惨策略”奏效——隔了一天,殷先生再次造访。
看着从车子里走下来的英俊潇洒的殷先生,辛桃馥站在阳台上,默念: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
辛桃馥猜,先生这次来,是要办了他。
而他,也恰好想办了先生。
可不巧了。
第20章 办了他
二人双双进了主卧室,殷先生便先去了主卧配备的独立卫浴洗澡。
辛在殷先生造访之前,班子书已给辛桃馥作了一次预告。
殷先生是晚上来的,班子书则是白天的时候就来过了。
班子书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张银行卡。
说起来,辛桃馥之前已收过一张卡,不过那是信用卡,而这张是储蓄卡。
这两张卡对辛桃馥而言,区别就是储蓄卡里的是真金白银。
“先生让你给我这个……?”辛桃馥抬起眼,表情无措。
班子书抿了一口茶,表情平静地告诉他,从今天开始,辛桃馥有“零花钱”了。每个月,殷先生都会让人打一笔钱到这张卡里,数字自然是令人满意的——比司公子给的“月薪”。
辛桃馥听完班子书的话,不再加假扮无措和痛苦了——这样的苦情戏不能演太多,让人倒胃口之余也会显得假。辛桃馥表现得又惊又喜:“我以为先生……先生恼了我了……怎么还……”
班子书便道:“就当是他‘高薪养廉’吧。”
辛桃馥听了这句玩笑话,不觉失笑:“是吗……”
班子书却话锋一转,说:“这倒让我想起一件旧事来……”
辛桃馥对班子书的“旧事”倒是挺感兴趣的,毕竟,他还从未听过班子书说起自己的私人事情。
班子书抿了一口茶,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将旧事道来:“我虽然姓班,但确实是殷家的亲戚。”
“嗯,这不奇怪。”辛桃馥说,“不同姓氏的亲戚也很多。”
班子书却又说了一句:“我虽然是殷家的亲戚,却姓班。”
这句话颠来倒去说,倒说出了另一番意味。
班子书说,自己家和殷家算是“亲家”,虽然不同姓,但平常走动得多,因此比一些姓殷的远亲还亲一些。当年的殷家家主看中班子书少年老成、聪明灵慧,而且班子书和殷叔夜同龄,就叫班子书来和殷叔夜一起同住、一起上学。
“为什么要特地找个亲戚家孩子跟殷先生一起上学?”辛桃馥忍不住问道。
班子书笑笑,说:“你现在看殷先生成熟稳重,却不知道他从前也是个淘气的。”
辛桃馥闻言也微微吃了一惊,他实在难以把“淘气”二字和殷先生联系起来。
班子书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打转,只说:“我的家境其实不错,但父母一直秉持‘俭以养德’的原则教育我,又想着我不过是去读书的,吃穿又都有殷家供应,我一个小娃娃根本没有用钱的地方,故就没给我太多的零花钱使。”
辛桃馥点点头,他似乎猜测到故事后面的发展了,但却没有“破梗”,只是装作很有兴趣地问:“然后呢?”
班子书看着辛桃馥的眼睛,笑笑:“然后,你也该猜到了。”
辛桃馥倒也不继续装傻,便道:“是不是那殷先生上学的地方就跟小说电视里的‘贵族学校’似的,孩子们一个个厉害得很,还有坐飞机上学的,使得你这个零花钱不足的小孩儿很不自在、还遭欺负?”
班子书笑笑:“倒也不至于坐飞机上学……我也不至于挨欺负,到底我是殷家亲戚……殷先生当年也不是什么细致的人,根本也没关注到我的状况——如果是稍微年长几岁的他,大概就会自发的照顾我了。”
辛桃馥愣愣的想,一个年幼的、不懂照顾人、也不细致的、粗枝大叶的殷先生吗?
简直无法想像。
班子书说道:“有一次,先生在外头玩疯了,同行的另一个‘伴读’竟偷拿了他的钱……对了,我好像忘了说,像我这样‘陪太子读书’的伴读有三个。我和另一个伴读都看到了那人拿了钱。那人为防止我们告密,就给我们两个都塞了一点钱。”
辛桃馥吃了一惊:“你收了?”
“收了。”班子书语调平平地说,语气里没有羞愤难当、也没有理直气壮,只是海面一样的平静。
辛桃馥道:“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
“你说过,你拿了司延夏的钱,是为了买一个‘好爸爸’,对吗?”班子书话锋一转,凌厉地割到了辛桃馥的身上。
辛桃馥皮肤一紧:“是……”
“我那个时候也想买点什么……当然,比你要的简单廉价得多,我只是想要买一款大家都有的游戏机,在聚会的时候能和所有人一起玩,不至于独自坐在角落。”班子书淡淡说,“当然,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冲动的、愚蠢的。”
辛桃馥颤了颤声:“你觉得我的决定也是错误的、冲动的、愚蠢的,对吗?”
班子书没有回答,只道:“偷钱的事情很快就被先生发现了。”
辛桃馥愣了愣,又问:“那你怎么办?”
班子书说:“这不看我怎么办,要看先生怎么办。”
“先生怎么办?”辛桃馥又问。
班子书道:“先生赶走了另外两个伴读,叫他们滚,然后打了我一顿。”
辛桃馥瞪大眼睛:“他为什么只打了你?你也……也不是‘主犯’啊。”
班子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受伤回到了殷家,殷家的人问起怎么回事。我也不知先生是怎么回答的,总之,另外两个伴读就被撵走了。至于我,仍被留下来,还得了每周固定的零花钱。”
语毕,班子书再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就像是表示他的故事已经说完了。
辛桃馥沉浸在莫名的沉默里,满心古怪:辛桃馥觉得这故事未必是真的,他可想不到班子书偷钱的样子。大概班子书故意说这种编造的故事,来安抚辛桃馥敏感脆弱的心罢了。完结小说就在完结屋wanjie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