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还给吗
辛桃馥忘了自己是什么反应了。
但他好像无法痛恨陶欢儿,在他的记忆里,陶欢儿永远懂得怎么样让别人偏爱、优待她。
或许,辛桃馥也很希望得到偏爱和优待。
他刚与殷先生相识的时候,便无师自通地展示出了最容易被喜欢的模样——近乎是陶欢儿在那位叔叔面前的样子,不总是可怜的,也不总是骄傲的,但总是漂亮可爱的。
当时,他把殷先生视为一位“追求自己的、对自己有意思的人”,他自信殷先生对自己有好感、被自己吸引着,所以他能游刃有余地玩游戏、耍心机,倒是挺快乐的。而殷先生的反应似乎也不错——直到十八岁生日那一天,辛桃馥的自信被全部打破。
他变得困顿疲惫,不知所措,别说耍些小心机小花招,就是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自然就……不可爱了。
班子书说得对,先生被他吸引,必然是被“原本的他”所吸引,他应该要保持那个样子才好呢。
虽然那个“原本”的他,其实也不是“真实”的他。
而是一个”很容易吸引男人/女人的人设”。
辛桃馥脑中忽而闪过白天父亲的挖苦之语:“有本事,不愧是你妈的儿子。”
这句话利剑一样劈入辛桃馥的神思里,使他恍惚了好一阵子。
直到奶奶喊起了他的名字,辛桃馥才收起心思,专心问起奶奶的状况,这才从奶奶和医生口中得知,原来奶奶的病情比较复杂,原本的医院就建议转院。但是因为床位紧张等等的原因,一直没有落实。直到殷先生过问,才得到解决。
奶奶有些迷迷糊糊的,对辛桃馥说:“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呀?”
辛桃馥眉头一皱,随后又扬起笑容:“不会呀,我刚好认识的朋友在这个医院有熟人,所以解决了。”
说着,辛桃馥就拉着班子书跟奶奶介绍道:“这就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班子书。”
奶奶忙不迭地跟班子书道谢。
班子书虽在殷先生面前颇为恭敬,但本人却也是一个习惯了被人鞠躬感激的人物。面对老人家感表涕零的千恩万谢,他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他只是微笑地客气着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谢我。老人家能在这儿安心养着就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辛桃馥看望了奶奶之后,被班子书送回紫藤雅苑。
班子书和他并肩走过紫藤萝过道,辛桃馥望着垂下的藤萝,忽而问道:“那位喜欢紫藤萝的原主人是什么人呢?”
班子书顿了一下,道:“是一个不方便被提起的人。”
辛桃馥听了这话,便讪讪然闭上了嘴。
大约是怕辛桃馥难堪,班子书又扯开话题,闲聊起日常。
辛桃馥也顺着话题与他瞎扯一通,算是联络感情。
陈叔见了班子书,脸上那张职业微笑都多了几分温度,热情地说要班子书上茶送点心。班子书只道:“没事,我就是送辛先生回来的。我也该走了。”
“慢走。”陈叔便亲自将班子书送到门口。
看着陈叔对班子书的态度,辛桃馥更明白自己是被敷衍对待的那一个。
辛桃馥没说什么,却是一反常态,并没有回卧室,而是到了起居室,坐在那张上世纪出产的贵妃椅上,翘着腿看起了电视。
正看到一半,便见那个每天给他送饭的女佣经过。辛桃馥便说:“菲姐,给我弄杯茶,还有水果。”
陈菲愣了愣,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来自辛桃馥的命令。
她和辛桃馥的接触仅限于每天送三餐。而每次她送食物的时候,辛桃馥都是低着头说谢谢,仿佛受了什么恩惠似的。这样的辛桃馥哪里会给她提要求呢?
辛桃馥撩起眼皮,说:“对了,有什么水果?”
听到辛桃馥的声音再次想起,陈菲才回过神来,说:“有橙子、火龙果和梨子。”
“那就都来一点吧。”辛桃馥说,“可以吗,菲姐?”
陈菲自然不能拒绝,很快就切好果盘、沏好茶递到了起居室。
辛桃馥吃完水果后,又召唤陈菲:“菲姐,今晚我想吃茶泡饭和烧鳗鱼。”
说起来,这些天来陈菲送来的一日三餐都是十分清淡的中餐,低油低盐低脂,这些食物其实一点儿都不符合辛桃馥的口味。
陈菲听到辛桃馥的要求,蹙了蹙眉,而后挂起职业笑容说:“对不起,我们没有配备日本料理师傅。”
“我们家厨师不会做日本菜?”辛桃馥其实他倒也不是很爱吃日本料理,只是刚刚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主持人在吃,就有些馋嘴。
陈菲摇摇头:“不行呢。而且每天的菜谱都是一早定好的,轻易不会变动。一般要吃特别的东西需要提前申请,让采购和厨房那边落实才可以呢。”
辛桃馥心下冷笑:我就不信,难道殷先生想吃茶泡饭,也要提前24小时申请?
辛桃馥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说:“那就订个外卖呗。”
陈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脸色微变,语气也变得僵硬了些:“对不起,按照老宅的规矩……”
辛桃馥惊愕:“订外卖也不合规矩?”
陈菲保持职业微笑摇头。
辛桃馥也露出那种看着礼貌但实际上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说:“那我出去吃好了。叫司机送我吧。”
陈菲脸上一僵,没想到辛桃馥突然变得这样难缠,这些天那个畏畏缩缩的人简直就像是演的一样:果然,能爬上先生床上的玩意儿就不可能是善茬,终于装不住了吗?
陈菲想了想,说:“用车的事情不归我管。”
“那叫陈叔来吧。”辛桃馥淡定说。
陈菲一边暗中腹诽一边面带微笑地退下。
不久,陈叔就来到了起居室,看到了瘫在沙发上吃水果的辛桃馥。
面对这样坐没坐相的小青年,陈叔心里更不舒服,心里更是一百个担心辛桃馥吃吃喝喝的东西会掉在珍贵的古董沙发上。
“你来了。”辛桃馥头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叫司机送我去附近的日本菜馆吧,我刚好想吃日本料理。这应该没问题吧?”
陈叔露出职业笑容:“这本是没问题的,只是不巧今天司机请假了。”
辛桃馥笑了笑,撑起身体,说:“那你会开车吧?你送我去。”
作为管家,被辛桃馥这样戏言似的要求挑起司机的活儿?
陈叔深感受辱,职业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但他年纪也在那儿,还是挺住了,笑盈盈地说:“原该这样,只是今天我要负责处理花园维修的事情,实在抽不开身。”
辛桃馥问:“那还有谁会开车呢?”
陈叔能感觉到辛桃馥的刺突然冒出来,不再是之前那个柔顺模样了。但陈叔更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让步,恐怕以后就得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踩在头上了。
陈叔便不冷不热地回答:“今天恰好要维修花园,因此一时间确实抽不出人手……实在抱歉。”
辛桃馥霍然起身,扭头就走,噔噔噔的跑回了卧室。
这在陈叔的眼里就是“无能愤怒”,自然不当一回事。
陈叔却没想到,傍晚的时候,陈叔接到电话,那头说殷先生今晚要来了。
陈叔忙叫佣人们准备后,一边又上了卧室,敲辛桃馥的房门,只说:“先生要来了,请您下来准备一下。”
说到殷先生要来了,陈叔以为辛桃馥会很惊喜,却没想到,辛桃馥一脸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似的。
辛桃馥正坐在床上玩手机,听到陈叔的话,头也不抬地说:“准备什么?”
陈叔愣了一下,说:“自然是一起在楼下恭候先生呀。”
“听到个脚步响儿就要去门口站着等着哈?”辛桃馥挑起眉,“我是狗?”
陈叔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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