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驯养
想着刚刚结账的时候,对方面色如常的从结账台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两样东西,就那样随意放进一堆待结账的商品中,我头皮都炸了。
尤其在收银员暧昧的、打探的视线中,我恨不得原地消失。
封诀是不是真的坏掉了?
我没有思考出问题的答案,就被身后的封诀沉声喊住:“俞念,等下。”
我不得不停下刚刚迈的飞快的脚步,转过身看向他。
他站在一辆满是各种鲜花的推车前,从一个卖花的大叔手中接过一束了白色的郁金香。
这个时间能有郁金香卖,也是很罕见了,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
封诀转过身,一手捧着郁金香,一手还拎着满满的购物袋,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身体挺拔,迈步向我走来。
时间好像停止了,周围的人声也淡了下去,我和封诀像是去到了一个独立隔绝的空间,让我只能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被阳光模糊了平日的疏离和冷淡,只留下了一片温柔的波光粼粼。
“总觉得今天要送你一束花。”
他走到我面前,将那一捧新鲜的郁金香递了过来,轻声道:“俞念,很开心你能回来,也很开心你鼓起了勇气。”
心脏又开始不听使唤的噗通乱跳,我机械的接过花,看着眼前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
提着购物袋的手一空,是封诀弯腰将袋子拎了过去。
接着他向我伸出手掌心,脸上挂着笑意,语气却是波澜不惊:“要牵手吗?”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没听到他的话,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封诀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封诀低头笑了下,直接握住我垂在一旁的手,轻轻拽了拽:“好了,可以走了。”
我的手触上他微凉的手掌,脑子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他的体温好像一直偏低。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封诀用温柔的力道拉着向前走了好几米了,我下意识的去看周围的的路人。
毕竟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个身高都不低男人就这样拉着手走在路,其中一个还捧着花,任谁看到都会多打量几眼。
何况封诀长得又这样出挑,不管扔在哪里都不会被轻易掩盖。
果不其然,在我抬眼的一瞬,就看到几束好奇的视线。
我不好意思的将脸遮在了带着露水的花后,却没舍得挣开封诀的手。
相较于我的心虚,封诀却是格外的坦然,他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是在我偏头看过去的时候,也同时转过头向我露出一个微笑。
我突然像是升起了无限的勇气。
人行道悠长,我们踩在秋日的落叶,在清爽微凉的午后,穿行过斑驳的光影,一起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郁金香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一切美好到不真实。
当然,谁都没有开口提那辆丢在超市停车场的车。
走着走着,两只手从虚握渐渐变成了实握,最后相交成了十指紧扣。
我想,我试着迈出的第一步,前面不是令人粉身碎骨的深渊,也不是无法挣脱的泥潭。
而是回家的路。
第75章
厨房里系着蓝围裙的男人,燃气上陶瓷锅发出小声的咕嘟咕嘟,椰子的清香飘过鼻尖。
封诀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动作利落却不失优雅的切开了案板上圣女果,一旁的玻璃碗里已经盛满了新鲜绿色的蔬菜。
我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封诀将嫣红的圣女果放进了玻璃碗。
眼前的一切,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明明一周前,我还告诫自己要将眼前这个人当成陌生人对待的,此刻却因为他忙碌的背影生出一种,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很好的想法。
但事实上并不会,我清楚封诀不会永远蜗居在我这一处小小的房屋。
我从他身上挪开视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转身去了卧室的阳台。
许棠意很快接起了电话,他只说了一句“阿念”便不肯在多说。
我知道他在生气,想必我跟着封诀回C城的消息,张鲁早就汇报给他了,但他并没有立刻打过电话来质问我, 想来是在等我的解释。
我倒是宁愿他劈头盖脸骂我一顿,也好过这样,但事情是我做下的,总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
我问“哥,A城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问题不大。”许棠意听不出语气的回道。
“你要在A城待几天?”
“两天。”
“我看天气预告说A城明天降温,你注意保暖。”
“知道了。”
来往几句话后,我实在找不到要在说些什么。
几秒后,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决定不绕弯子了:“哥。”
11月的天气,夜里温度已经很低了,我看着自己嘴中呼出的白气,缓缓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远处的楼上亮着星星点点灯光,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人在厨房里,耐心的为另一个人烹饪着晚餐。
我望着远处缓缓开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这样做会面临什么,但我还是想试试。”
“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阿念。”许棠意的语气陡然加重,“你忘了之前他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了吗?”
“就算没有过去那些事情,这个人也不是你的良配,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一时兴起?”
许棠意像是真的被我气坏了,语速越来越快:“就算他是真的喜欢你那又怎么样呢?他能够不顾自己在封氏的地位,去承认自己喜欢一个男人吗?”
“就算你真的喜欢同性,我也不会拦着你,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封诀,我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我比你清楚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为人。”
“他现在在你面前示弱,说自己失忆,装成一副纯良的模样,但你心里也清楚,狼不可能变成羊,人的本性也不会轻易改变,封诀的内在永远都是疯子。”
顿了下,许棠意稍稍放缓了些语气:“阿念,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发誓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也不允许任何人把我的弟弟当做随意戏耍的玩物。”
我知道许棠意的好意,知道他对我的关切,但我还是轻声道:“对不起,哥。”
“阿念!”
我不顾许棠意染着怒火的声音,继续说道:“哥,我27岁了,和你一样大,你不在的那些年,我也经历了很多,尽管没有成为像你一样优秀耀眼的人,可我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我有自己的判断。”
“我不是孤注一掷,我很清楚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
“我知道封诀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知道他最终是要回到封家,可我还是想尝试一次,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渴望过得到什么了...”
许棠意厉声打断我的话:“阿念, 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等我忙完了这边的事情,立刻去找你,这次由我盯着你去看医生,你只是病了。”
“或许吧...”
我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如果这种渴望真的是病,在我的尝试没有结果前,我也不想被治愈。”
手机对面的许棠意一时没有开口,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自甘堕落”的发言感到失望,但我依旧没有停下口中的话。
“哥,其实我一直没和你说过,自从妈走之后,这些年我常常觉得自己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没有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牵挂。”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也不会给这个世界造成任何影响。”
“阿念,不是你想的那样!”许棠意猛然提高了音量,语气带着急切。
“哥,你听我说完,这是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说的话。”
我继续说道:“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不去找你,不是我找不到,是我根本不想去,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知道吗?在蕴城的那些日子里,我恨过很多人,恨许晟的软弱,恨妈的天真,当然,我也恨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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