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
“哦,对。”
青年先是翻了翻沙发的靠垫和缝隙,最后趴在地上瞧了一眼,没找到东西。
上了二楼,他和蒋随一样被吓到,回过头问段灼:“这怎么回事?”
段灼说:“喝多了弄倒的吧,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你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
蒋随问:“那你昨天跟教练一起睡的啊?”
青年的脸几乎在瞬间红透了,摸着脖子说:“没、没,我睡的沙发。”
段灼左右看了看俩人,蒋随这个脱口而出的问题显然是没怎么过脑子,而青年过激的反应则让人感觉很不对劲。
这一点,更加印证了段灼先前的猜想,这俩人的关系,肯定没有单纯的网友那么简单。
蒋随打开手电,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找遍了角落也没找到东西,叹了口气说:“你还去过其他地方吗?”
青年拐进了王野的房间,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小声地对段灼他们说:“没找到,可能是掉在外边了,算了,反正也不值钱,我先走了。”
一起下了楼,段灼思索再三,还是问了句:“你这几天应该都和教练在一起吧,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吗?”
青年摇摇头,又蹲在地上抚摸那只猫咪:“我前天才和他面基,他没跟我说过家里的事情,不过他约我出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好像不怎么开心,出去玩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昨晚他带我去了酒吧玩,全程都是他在喝,后来醉倒了,我就扶他去打车,结果他一开始给司机报的那个地址是错的,那边是座桥,他就站在桥梁那发呆,莫名其妙的。”
桥?
这一点倒是附和张家延的描述,段灼赶忙问:“那他身上的衣服为什么都湿了?是掉水里了吗?”
“他跳河了啊。”青年聊到这个话题时有些激动,站了起来,“哎,可能是喝了酒太热吧,他说要跳下去游泳,我当时挺害怕的,就想拉住他,但他力气实在太大了,都把我推地上了。”
说着,他还撩起袖子展示了一下手臂上破了皮的伤口。
“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跳了下去,当时天太黑,我都看不见他人了,赶紧打电话报了警,不过警察到那边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游到岸边了,人也挺清醒的。”
段灼心说昨晚的气温也就七八度,跳进去游一圈,能不清醒吗?
就在他们聊着天的时候,楼上又传来“咚”的一声响,三个人都拔腿朝着一个方向奔过去,段灼第一个冲进王野的卧室,看见他又跪在马桶前呕吐,但胃里的东西大概都已经被他吐干净了,这时只是不停干呕,吐出一点难闻的酸水来。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整张脸涨得通红,段灼没忍直视,真怕他吐着吐着就暴毙而亡了。
他很是搞不懂这些成年人,即使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喝酒又能解决得了什么问题呢?难道不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吗?
王野吐完,像条咸鱼似的晾在浴缸边缘,漱了漱口,而后捂着肚子坐在地上。他的脸色很不对劲,嘴唇也不见一点血色。
“胃里不舒服吗?”段灼伸手摸了摸他脑门,很烫,“你发烧了,我们打车去医院看看,这样下去算怎么回事。”
王野拨开了他的手,眼神呆滞地望着一处,段灼又问他到底怎么了,家里有没有药,王野始终没有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给毒哑了。
“哥。”青年走到王野的身旁蹲下,抚摸他光溜的后背,“你还好吗?”
这一声“哥”,像是把人的魂魄给喊了回来,王野终于站起身来,茫然地看着他说:“你把他们放进来的?”
这反射弧也够长的。
“不是,”段灼说,“是贺教练给了我你的地址和密码,我在电话里听到有东西摔了,我就来看看。”
王野眉心突然一皱,又恢复到刚才那副颓丧的模样,一只手支着墙面,慢吞吞地往里走,鞋底在地上拖着,像个走不动路的重症病人。
他的腰上裹了条浴巾,这么来回折腾,已经变得松垮。
眼看着就要掉下去的时候,青年走到他跟前,一把揪住浴巾的边往上抬了抬,在王野目不转睛地注视下,他帮他重新围好,手掌在他腹肌上轻轻拍了两下。
王野看着他的时候,他抬了抬眉,眼神颇为暧昧,又隐隐地透出点兴奋,段灼甚至觉得这时候旁边要是没有人,他很可能直接勾着王野的脖子亲上去了。
而王野的眼睛虽睁着,却是空洞一片,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脚踩过湿漉漉的衣服,王野坐到床沿,又立刻把屁股抬了起来,他从被子里摸出一块表,举到眼前看了看。
它的表带已经断裂了,表盘看着也挺旧。
“你的吗?”他问。
青年应了一声,接过,在确认没办法修复后,依然揣进了裤兜。
“多少钱?”王野的声音哑得不行,却还是说,“我转你微信上。”
“没关系,不值钱,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下回可以请我吃饭。”
王野在床上摸了个遍,又回头看了眼床头,段灼立刻了然于心,出去帮他找到了手机和充电线。
在等待开机的那几秒,王野一直低着头,大家也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段灼看着他戳进微信,才知道原来那个小青年叫陶执。
段灼以为王野就是发个两百块的红包意思一下的,却没想到输入的是个令人大吃一惊的数字。
站在对面的陶执没有掏手机,也没有看到那个数,只是问:“药箱在哪?我去帮你拿退烧药。”
王野手指指楼下:“客厅,电视旁边的抽屉里,看下日期,有的可能已经过期了。”
“嗯。”
此时已经过了吃饭的点,窗帘一拉,阳光照亮整间屋子,蒋随的肚子明目张胆地叫嚣,段灼想帮他叫个外卖的,但蒋随很快阻止说下午还有一门要补考,得先回学校去了。
“那你肚子怎么办?”大概是目睹了教练吐得昏天暗地的样子,段灼忧心忡忡地说,“好歹先吃点啊,别一会儿胃疼了。”
“来的路上我看到有面包房,我一会儿过去随便买点垫垫肚子就是了,”蒋随倒退着走,“你留在这边照顾教练,我先走了,晚点再来找你。”
就在蒋随离开后没几分钟,陶执重新回到了楼上。他把一整个药箱都拎了起来,右手握着杯冒着热气的水。杯子是玻璃材质的,他似乎是被烫到了,步伐越走越快,龇牙咧嘴的,一进门就把水杯放在了柜子上,疯狂地甩了两下手,靠到嘴边吹气。
“我不知道哪个是发烧吃的,就都给你拿上来了。”
王野拍了拍床沿,陶执便乖乖坐了过去,他们两个不论是身高、年龄、体型还是肤色差得都不是一星半点,陶执如果再小个五岁,段灼有可能会以为他们是父子俩。
陶执把箱子放在大腿上,打开说:“里边好多药怎么都没有说明书也没包装盒,我也看不出哪个过期哪个没过期。”
陶执一直在认真地翻找药箱里的东西,王野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握着陶执手腕翻转半圈,大拇指轻轻抚过他手掌的纹路。
陶执低着头,任由他将卷曲着的几根手指一点点推开。
被热水烫到的地方泛了红,在王野问他烫没烫疼的时候,他摇摇头,笑着说:“有点麻。”
王野松开了他的手,翻出一板退烧药和胃药,往杯子里倒了的隔了夜的凉水,晃了晃。
四颗药片就着一口温水一起吞了下去,随后便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瞪着天花板。
“我去帮你买点粥,”段灼说完,又看向陶执,“你想吃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我得回去了,我明天还要加班的。”陶执拽过王野手腕看了眼,从床上弹了起来,“坏了,我定的一点的票,快来不及了。”
“来不及就改签啊,慌什么。”王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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