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
“您要真算这些,那以后您送来的汤,我也不敢喝了!”
老人家带着孙女住在老社区街头的一处平房里。那里有个裁缝铺,屋主人是个寡妇,在机车厂里也有房子,看祖孙俩可怜,便把后屋匀出来给她们住了。平日里甘婆婆在裁缝店里帮忙做点熨烫缝纫的活,算是抵房租,顺便给孙女挣点学费。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祖孙俩的情况,平日里多有照拂,甘婆婆也投桃报李,有时候手头上松些,便会买点山货自己做点吃食,然后跟熟识的街坊分一分。
甘婆婆见聂振宏坚定推拒的样子,也不好再执拗了。
她又诚心谢了几句,才牵着孙女的手打算回去。只是走之前,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小聂,昨儿可可拿回家一幅画,说是什么哥哥送她的,你知道吗?”
老人家没什么文化,但也觉得那画挺好看。她只怕孙女撒谎,别是从哪儿偷来的,养出手脚不干净的坏毛病。
甘可可听见奶奶问这个,连忙偷偷扯了扯聂振宏的衣角。
聂振宏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让她放心,又带甘婆婆走到店门口,往头顶斜上方一指。
“喏,他送的。”
阳台上,往常总是盯着画板的青年此时难得没有发呆,而是正端着一碗饭,倚在栏杆边。
他嘴里嚼着菜,脸颊上往外鼓起圆溜溜的两团腮帮,见楼下三个人忽然朝他望来,条件反射似的僵住不动了。
像是偷听被抓包了一般。
第11章 小礼物
作者有话说:不吭声的可爱,
聂振宏当晚关店回家时,在二楼停住了脚。
晚餐时间已经过了,201 的门口又放着一盒新的外卖。他弯腰摸了摸,还是热的。
将外卖袋顺手拎了起来,聂振宏用另一只攥着东西的手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咚咚咚 --”
楼道里很安静,聂振宏能清晰地听到房屋里的响动。
里面的人估摸还坐在阳台,先放下画笔,在慢吞吞地用身体蹭开了椅子,然后才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走到客厅来。
“晚上好。”
门开了,聂振宏将手里的外卖袋递过去,“您的外卖到了。”
楼道里的灯泡年久失修,一闪一闪的滋滋作响。照在青年那张呆滞懵然的脸上,显得有些好笑。
聂振宏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向上,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口袋,“不吃?”
“啊。”
林知慢半拍的脑回路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好像是在冲他开玩笑。
他伸手接过外卖,点头,“要吃的。”
聂振宏又轻笑一声。他算是发现了,这个小朋友是真的不是一点半点的愣。
简直像只仓鼠似的,戳一下动一下。
“这是可可托我送你的小礼物。”
聂振宏又抬起另一只手,把手里握着的东西摊开,递到林知面前,“她拜托我替她说一句,‘谢谢哥哥的画’。”
男人宽大的掌心里,安静地躺着一颗棒棒糖。
林知一时没想起‘可可’是谁,但听到聂振宏提到画,便对上了号。
“哦…… 谢谢。”
他伸手接过,心里划过一丝陌生的暖意。
像头顶上的灯泡,在空寂的空间倏地燃起了一点点微弱的光亮。
“谢我做什么,我就是个跑腿的。”
掌心传来被指尖一扫而过的痒,聂振宏注视着青年用两根沾染了颜料的细长手指从他手里拿过棒棒糖。
糖果裹着花花绿绿的糖衣,被沾了色彩的手指捏住,看上去有一种毫不突兀的和谐童趣。
“行,东西带到,我上去了。”
聂振宏完成了小姑娘拜托自己的‘任务’,便打算上楼回家了。
他目光自然而然地越过青年的肩膀,从门缝扫了一眼小邻居家的客厅。和他房型差不多的四方设计,却连沙发都不曾有,空荡荡的跟毛坯房一样。
他目光往下落,又扫见门旁一袋吃剩的外卖餐盒,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疑问:这小朋友不是挺爱干净整洁的么?怎么家…… 打理成这样?
等两人交集深了之后,聂振宏才发觉林知其实在生活上几乎一窍不通。
而再往后,等他一点一点把人从自我的世界里牵出来后,聂振宏才意识到——
他的小朋友并非不会。
而是因为在乎得太少,活得倒比他们这些俗人都要简单。
*
尽管每天几乎都能透过一个小小的阳台楼上楼下的打照面,但两个人再次说上话,是又过了几个星期之后了。
这天聂振宏正给人补鞋,见一个人影在他铺子门口站定,挡住了门口一大半的光亮。
他随意地抬眼准备招呼一声来客,却发现是‘住’在阳台上的小邻居。
“哟,怎么,又找新工作了?”
在窥得林知的一小点真性情后,聂振宏对这位年轻邻居的感觉从陌生变成了些微的亲近,说起话来都没那么客套了。
见青年又穿了第一次见时的那套西服,还以为这人终于从阳台闭关画画出来了,便随口寒暄了一句。
“没有。”
林知却摇头,老实回答,“不找工作。”
“那你这是……?”
聂振宏手里的活倒不急,客人刚扔过来的,要晚上才回来拿。他见林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把鞋搁在一旁,擦了擦手。
“找我做什么?鞋又坏了?”
聂振宏不觉得自己除了补鞋,还有什么值得这位小邻居找上门来的。
“鞋好的。”
林知继续摇头,手却往前送了送,问,“你这里…… 能裱画吗?”
他手里握着一卷白色的画纸,卷得齐齐整整。
事实上林知在昨天点餐时,就发现自己的钱见底了。他在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赚钱的好主意。
上一份工作让他对于和人打交道这件事再度升起退意,林知在家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能做的,发现只有画画了。
林知想起以前妈妈总是夸他,说知知很棒,画画也很棒。
林知不确定妈妈是不是哄自己,但她的确拿走了他好些画好的作品,而且每次拿走了,当晚都会带好吃的回来,说是用他的画赚的。
母子俩会高高兴兴地加一顿餐,那是林知记忆中暖色调最多的时候。
如今妈妈不在了,他一个人吃住,倒没了加餐的时候。
但妈妈走之前留下的话林知还是牢牢记在脑子里——要找个好工作,每天要记得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林知心想,虽然好工作自己恐怕是没办法找到了,但后两项,还是可以做的。
“裱画?”
聂振宏重复了一句,感觉这问题似曾相识,好像以前也有人到店里问过。
但他只是个鞋匠,最多会些手工活,裱画这种专业性质挺高的工种,他还真没学过。
于是聂振宏摇摇头,“弄不了。”
林知 “哦” 了一声,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他刚才出门前,才想到要应该要先把画裱一裱再卖,毕竟妈妈带他看过的画展里,挂的画都有画框。可林知自己不会,也不知道在哪裱,他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楼下那个修鞋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修鞋的男人,好像什么都会。会修鞋,会打铁…… 应该,也会裱画吧?
这么想着,他才来到聂振宏店门口。
“你要不去小学那块儿看看吧。”
聂振宏见林知又开始发呆了,干脆给他指明方向,“往前走,学校门口那条街上有教书法的,说不定可以裱画。”
“好哦。谢谢。”
目送小邻居挪步朝街头走去,聂振宏重新捡起手里的活计。
只是他心里还在回忆刚才青年问他的话,是谁也问过他会不会裱画来着?
好像…… 也是住在附近的一个阿姨?完结小说就在完结屋wanjie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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