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受命
档主也看见了,以为她要偷东西,拦着喊:“你干什么?”
贺见真见老人表情呆讷,走路行动也不协调,想是身体健康状况不太好,也不知道意识是不是自主的,不见得是真的要偷东西。
“要不带到广播室里去找找她的家里人,有可能是和家人一起出来,走丢了。”贺见真劝了档主,把螃蟹还给人家,找个店员一起带着老人家去广播室。
结果满超市播了半个多小时的广播,都没有人来接老人家,店员也有点不知所措。不会是把人丢在这儿不要了吧?
当着面,贺见真觉得说这话太伤人心了,不敢回答。但要真的是有人把人丢了不要,那就得报警。他看了看时间,和店员商量再等半个小时如果还没有人来,就找警察。
到了六点钟了,老人家折腾累了,贺见真给她买了一盒牛奶哄着喝了,在广播室沙发上睡过去,店员准备打报警电话,这时候外头闯进来一个脸色惊慌的男人,嘴里喊着“妈!”
老人家被吵醒来,这男人确认了人,大松一口气,抱着母亲很激动。
贺见真看清那个做儿子的也惊讶:“陈希?”
“贺总。”陈希对他感激:“太谢谢了,真是谢谢您。”
贺见真觉得他这个儿子做得不称职:“我看老人家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怎么放她一个人出来,多危险呀,差点就被人当小偷了。”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陈希很懊丧:“我妈有老年痴呆,本来请了个看护在家里的,但这两天看护有事请假了,家里就没人。我和我老婆都要上班,早上我们俩出门的时候可能忘了锁门,我妈不知道怎么的就出来了。我下午想看一下家里的监控,发现人不见了,赶紧找回来。幸好有个保安说看到她进了超市......”
贺见真这才明白他也不容易:“找到就好。”
自从陈希被唐礼涛借故调走了之后,贺见真有一段时间没和他见面了。陈希这个董秘在公司里属于高管,听着威风,但实权不大,只有投资和证券部那一亩三分地,干的活却一点不能落。回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孩子不大,母亲身体又不好,折腾的还不是他们夫妻俩。
“干脆把老太太送到疗养院去嘛。”贺见真出主意。
陈希也不是没想过:“哪有那么容易。公立的早就满人了,根本挤不进去,拿一个名额要批多少条子。私立的良莠不齐,我们也不放心,之前找了一家,一个月一万五,还不包专属看护的,想着这个价不至于差到哪里去。住了没一个月,就回来了,护士差点把两间房的药搞混了,好歹没吃出个问题来。”
“我不知道你有这个事儿,要早知道也省些麻烦。”贺见真笑道:“吴总的妈妈也是阿兹海默,一直住在总医院下面的干部疗养院,副院长和咱们工会关主席有点交情的,我改天和工会打个招呼。老太太住在那里看医生也方便。总医院的神经内科可以的。”
工会专门干的就是这种事,在公司里又属于行政体系,那就是贺见真自己的地盘,走工会关系去干部疗养院要个名额对他来说就是两句话的功夫。
陈希没想到母亲走失一趟反而因祸得福:“那真是帮了大忙了。我替家母谢谢您。”
两人领着老太太出来,陈希要送他回家,贺见真怕他看出来自己现在和唐礼涛住在一块儿,找了个借口直接在超市门口分手,还装模作样上了计程车,明明回家就十分钟步程,硬是让出租车围着小区绕了一圈才敢下来。
“没想到中途出了这茬,做饭就晚了。”贺见真歉意地和爱人解释:“您再等会儿,还有十分钟螃蟹才能熟。十分钟之后吃饭。”
唐礼涛回来见到他穿着围裙在厨房的样子已经心满意足,哪里还有更高要求:“让你休息,你倒是一刻不能安生。让总经理给我做饭,这是要我折寿。”
“不好吃不许怪我。”贺见真红着脸亲他的脸颊。反正他现在官大,也是可以耍威风的。
唐礼涛两只手圈着他的下腰抱起来吻。螃蟹就是翻出花儿贴上金箔还能好吃到哪里去,他这半辈子什么金贵东西没吃过,还能真的稀罕两只螃蟹?他现在只想吃人。
贺见真被他亲得失控,维持不住理智:“火!火!”
唐总腾出一只手把炉子关了,抱着人就往卧房去。贺见真在疾风骤雨的亲吻里还想劝他先吃饭,唐礼涛觉得他没搞清楚主要矛盾。他不能身上穿着他的睡衣、系着围裙、在他家厨房缭绕的蒸气里这么站着,这就是教唆犯罪,是勾引。
他把贺见真扔在床上,从脚趾尖开始亲,示意珍重。这是他觊觎已久的人,等了十几年,这份满足延迟的时间太长太长了,以至于他患得患失,怕人一眨眼没了。
他仍记得今天早上韦宁给她打电话时候的心情,他还没来得及跟他算账,他下了决心要给他一个教训,时时刻刻以自己的安全和性命为重,如今作为贺见真这个人不再是一个人,他是有家室有牵挂的人,他不能叫他再这么担惊受怕。
贺见真尖叫起来,爱人今天明显不正常,明明看着他的时候是深情脉脉的,但力道一点没有松弛减小,他察觉到症结,知道今天是把他吓着了,如果没有徐新昌即使出现,恐怕就会出现伤情。所以唐礼涛慌了,这个一向处惊不变的人也有慌了的时候。
他心里也是愧疚的,在颠簸和摇晃里紧紧抱着爱人的脖子,努力亲吻回应,用抽泣安抚他,或是在他耳边不断地重复爱语,告诉他他也是那么地需要他、想念他、渴望他。
中途小憩的时候两人汗津津抱在一块儿,贺见真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的,耳边只有不知道谁的心跳。他怔怔的目光落在床单上一片模糊的深深的湿晕上,不自觉发笑,突然转一个身,把唐礼涛汗湿的鬓发卷在手指头上玩儿。
“我一直以为您看不上我。”他感叹自己从前的奇思异想:“要是这个总经理早点当上就好了……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
高兴得话都不会说了。可是他是真的高兴啊。他们是两情相悦。唐礼涛和贺见真是两情相悦。
他两眼澄澈,唐礼涛爱重他这份纯真与率性:“也还有个二三十年可以过。”
“您起码可以活到九十。”二三十年怎么够。
唐礼涛捏他的鼻子:“太老了会惹人嫌的。”到时候还要他在床边伺候他,他怎么舍得。
贺见真凑过来舔他的嘴唇,小孩子舔糖果似的不够:“您老了也还是这么帅。”
在他的印象里,唐礼涛没怎么变过。从第一面到今天,风貌依旧。按理说也是看了十几年的人,就是天仙总该有看腻了的时候,可他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时间要和他斗也没用。
爱一个人就是和时间斗,他是徐徐图之,以期余生。
其实唐礼涛已经很满足:“人也抓到了,咱们也没必要那么的紧张了,接下来按部就班我看就行,你也没必要太劳累自己。明天下午刚好客户约了打球,你也跟着来吧。上次不是说要学嘛?给你找个教练,钱也花了,就是不去,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一直在忙,我也想去来着,”贺见真也的确好久没有运动:“那您教我呗?”
唐礼涛翻个身吻他:“行,学费先付个定金吧,贺总。”
贺总经理付了一晚上的学费,第二天又要直接上场锻炼,腰差点没当场折了。毕竟是不年轻了,不是二十出头的时候,他还不敢扶腰扶得太明显,怕人看出来,只能憋着张脸,旁边伺候的球童还以为没服务好,得罪了大客户,战战兢兢话都不敢大声说。
原本钦定的教练唐副总经理这会儿只能靠边站,稍微凑得近些,贺总一眼便横过来,波光精锐。这一横,手上球杆就没把握住方向,空挥出去一下,姿态是潇洒的,就是球还在原位,没能打出去。这下子连客户都忍不住笑了。
“是我不好,怪我,我让贺总分神了。”唐礼涛赶紧揽责。
糗也出了,反正面子是没有了,贺见真干脆认输:“你们先打,今天状态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