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和大佬协议结婚
说到最后,盛明稚这个骂人的反而红了眼眶。
“他还说我行的话让我自己上,笑死了,好像谁还不会拉小提琴一样,我用脚拉的都比他好!”
陆嘉延点头:“后来呢?”
后来呢?
盛明稚愣住。
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陆嘉延声音温柔:“为什么没有上去呢,明稚。”
后来。
那把琴被大人高高举起,狠狠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后来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切的不甘和遗憾,全都在此刻发泄的淋漓尽致。
盛明稚的眼泪来得毫无预兆,断线似地落下来。
他记得那个下午,自己得到了一切,然后又失去了一切。
后来他再也没有勇气捡起那把琴。
在他听不见声音的每一个日与夜,噩梦无休止的缠绕着他。
盛明稚拒绝交流,拒绝说话,拒绝合群。
但又渴望地看向路过他的每一个人,把希冀裹在视线中,小心谨慎地试探求助。
父亲,兄长,甚至是阿姨,保姆,哪怕是一个,只要有一个人就好,发现他,找到他。
他曾绝望的抓住过盛远的手,只颤抖着看向他。
可是在看到对方眼中的疲惫的神情时,那句话哽在喉头,忽然间变成了刀,割破了他的嗓子。
他想说,爸爸,我听不见东西了。
能不能,带我去医院,我耳朵疼。
可他也不想被人当成一个麻烦。
如今在陆嘉延怀里,内心深处最鲜血淋漓的一部分向他敞开。
盛明稚声音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
半晌才像求助一般,轻声道:“陆嘉延,我耳朵疼。”
第73章 #???#
盛明稚知道,其实自己不是真的耳朵疼。
右耳的听力早在成长的过程中就已经恢复的和从前一样,但是精神上的创伤却永远留在了神经中。
那一巴掌打碎的除了小提琴,还有盛明稚的勇气。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站起,重新收拾自己破碎的心情,就被告知养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盛明稚在这一刻听到了精神崩塌的声音。
他唯一可以依赖的避风港,终于在那个雷雨天彻底被摧毁。
燕城小小的家并不富有,可那始终是他的家。
他回到家里,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麻烦与累赘。
可是盛家不是。
盛家很大,富丽堂皇,他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欢愉。
他们的每一个打量的眼神都在告诉他。
他是个外人。
陌生的环境加重了他的恐慌和不安。
小孩的表达很有限,他一旦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就会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存在。
饿了不知道说,硬生生捱到饭点,即便是过敏也咬着牙吃下去,然后换来翻天覆地的呕吐。
渴了也不会要水,直到嘴唇干燥的起皮才被保姆发现。
他试图慢慢地走出阴影,走进盛家,结果就在他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宋翊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盛明稚谨慎地看着这个占有了他十二年人生的少年。
他不知道为什么,宋翊明明很讨厌他,却还要在大人面前装的与他亲密无间。
只有在剩下他们两人时。
宋翊才会收起伪装,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盛家别墅很大,平时跟宋翊见不着面,盛明稚也没觉得不舒服。
但对方私下里主动来找他,还是头一回。
在看到宋翊的一瞬间,盛明稚就放下了手中的牛奶。
明明是谁都可以喝的,可他在宋翊那样打量小偷一般的眼神下,忽然就不敢喝了。
宋翊越过他,冷不丁开口:“我哥还挺喜欢你的。他今天偷偷给你塞什么了?”
盛明稚愣了一下。
意识到宋翊口中的“我哥”是盛旭,一个和他长相有着微妙相似的大哥哥。
盛明稚这会儿还不能接受自己忽然就有了兄弟姐妹。
他潜意识还把自己当做独生子。
“……糖。”
“哦。”宋翊从冰箱里拿了个可颂出来,去加热。
等待加热的过程中,宋翊不经意一般提到:“你还是少吃糖吧,明天杨医生不是要来抽血吗,万一出现什么偏差,跟我妹配不上就完了。”
盛明稚没听明白。
杨医生是盛家的私人医生,明天安排给盛明稚抽血。
盛明稚一直以为是身体检查。
宋翊看他不知道,诧异:“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抽血吗?”
盛明稚隐约觉得这个结果不是他自己能承受的。
他下意识选择逃避,不想听,可宋翊还是快他一步,开口说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知道自己怎么被找回来的,因为盛雪需要换骨髓,跟我的配不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盛明稚有些忘记自己当时的反应了。
大概是太过伤心,居然生出了一种好像理所当然的感觉。
万霞抛弃他一次,盛明稚至少觉得自己还能有一条退路。
结果没想到是条绝路,原来盛家找他回来,是为了给他们女儿换骨髓。
盛明稚第一次拒绝了盛远,死都不肯让杨医生抽血。
他反常的态度吓坏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盛明稚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被宋翊给骗了。
杨医生就是单纯来给他做身体检查的。
虽然盛雪需要匹配骨髓,但是盛远考虑到盛明稚刚回来,还没适应家里就让小孩去匹配骨髓,那不是直接让盛明稚多想吗。
他是借着盛雪骨髓匹配的缘由,发现了宋翊不是他亲生儿子。
但接盛明稚回家时,也从来没动过让人家小孩捐骨髓的念头。
盛远甚至都没有逼宋翊做这个事情,是宋翊主动要求匹配,这才让所有真相浮于水面。
可那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对于盛明稚而言,刚回到盛家的那半年,他就是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这种恐惧和不安深深地藏在他的心里。
直到现在还在影响他的人生。
盛明稚在陆嘉延的怀中大哭了一场,好像要把那些年受到的委屈全都哭完。
大概过了好久,盛明稚才回过神,然后,觉得有点丢人。
救命。
他刚才怎么直接在陆嘉延面前哭了!
虽然下午被抄袭的时候是很生气,但是也不至于气到哭吧!
盛明稚忽然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个环节有问题,然后走到了这一步。
陆嘉延会不会觉得他怪怪的,居然有他这种吵架炒赢了也哭的人!
盛明稚尴尬的耳朵红。
想来想去还是怪陆嘉延,都怪他问的那两句。
本来委屈的人就不能问。
越问越觉得委屈难道不知道吗?
可能是他身体僵硬的太明显,然后也没哭了。
所以陆嘉延动了一下,叹息一般地开口:“这么委屈啊。”
……本来就是。
不是,也不是为了下午这件事才委屈的。
盛明稚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免得给陆嘉延心里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印象。
谁知道,还没等他解释,陆嘉延就继续:“我也挺委屈的。”
盛明稚:……?
他抬起头:“你委屈什么?”
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质问起人来的气势也没有因此削弱半分。
陆嘉延淡淡道:“我还不委屈吗。”
他:“我大概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小盛老师还会拉小提琴的人吧。”
盛明稚听完,心想这有什么可委屈的。
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假设所有人都知道陆嘉延很会拉小提琴,但是自己作为他最亲密的枕边人却不知道。
想想,还真的有点介意。
但盛明稚又不是故意瞒着他的!
那他也没问啊!
盛明稚哽住,接下来重点全都抓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