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冷凝。

　　江忱抬眼看向来人，声音淡淡：“就怕到顾老师眼里不大够看。”

　　顾燃嘴角轻轻扬了下：“怎么会？是我该向江老师学习。”

　　韩铭茫然：嗯？

　　为什么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忱哥，燃哥……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交流下感情，”顾燃目光从江忱身上移开，唇边笑容淡下去几分，“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完，迈开步子离开，脊背挺得笔直。

　　一直到顾燃身影消失，韩铭才猛地回过神：“糟了糟了，忘了问燃哥要联系方式了！”

　　他情绪激动，一拍脑袋，完全忘了自己还拿着杯西瓜汁，猝不及防就跟江忱扑了个满怀。

　　西瓜汁溅染到外套上，迅速晕染开来，留下一片醒目的红。

　　“对、对不起忱哥，”韩铭慌乱拿起纸巾，想要给他擦拭，“我不是故意弄脏你衣服的。”

　　江忱视线略过身上的痕迹，眉头微皱。

　　一片狼藉。衬衣湿了大半，红色分外醒目。

　　“行了，”他制止韩铭，“这样擦不干净。”

　　“那……”

　　“我去趟洗手间。”

　　西瓜汁晕染开的痕迹不好清理，江忱在洗手间待了整整半小时。离开酒店时，外面的媒体早就撤了，门口却有个熟悉的身影没走。

　　导演宋凛特意留了下来，是在等谁，不言而喻。

　　“宋导有话想跟我说？”

　　宋凛叹了口气：“这次剧本的事……”

　　“我明白，”江忱一顿，“没关系。”

　　宋凛“嗯”了一声，语气里带了点漫不经心。很显然，这并不是他找江忱真正的目的。

　　片刻后，他突然问：“你跟顾燃以前认识？”

　　没想到对方会问起这个，江忱略感诧异，却还是如实回答：“是。”

　　“听说是同学？”

　　“嗯。”

　　“关系还行？”

　　交往和分手都已是许多年前的事，江忱不想旧事重提，更不愿宋凛觉得他与顾燃的关系会影响拍摄，索性把他的话认了。

　　“还算有点交情。”

　　宋凛微微颔首：“顾燃也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

　　……啧，那家伙也挺虚伪的。

　　“网上的传言，宋导别放心上，”江忱笑，“我很欣赏顾老师的演技，这次能跟他合作，我也很高兴。”

　　谎话编得太认真，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宋凛却因此面露笑容：“那就好！”

　　嗯？

　　江忱疑惑地抬眼。

　　宋凛正色：“事实上，这次顾燃会进组，并不是北宸娱乐的意思。”

　　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宋凛顿了顿，很快接着说道：“虽然北宸娱乐提过给顾燃加戏，但顾燃未必有这个意愿。他本人在剧本上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心底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隐约意识到他想说什么，江忱的心猛地一沉：“宋导，其实……”

　　宋凛语重心长道：“既然你们关系不错，那我就放心了。今晚你就去找顾燃沟通下剧本吧。”

　　江忱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之前我跟顾燃聊过，他说剧本的调整，最好是和主演当面沟通。你也别太担心，顾燃他对剧本很有自己的看法。”宋凛言辞间不乏对顾燃的赞美。

　　“……”

　　说到这里，宋凛鼓励似的拍拍他肩膀，还很贴心地塞给他一本以前准备好的剧本：“总之，你去跟他沟通，我绝对放心。”

　　“……”

　　刚刚那些话收回去还来得及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江忱：“宋导你听我解释，我们有这辈子都和解不了的仇……”

　　宋凛：“我明白，同学亲如手足，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江忱：“……”

　　顾燃：“后悔刚才怼我了吧？”

第3章 既然顾老师忙，就不打扰了。

　　江忱沉默几秒：“宋导，既然剧本是顾燃和投资方决定的，我想我没有再私下找他的必要。”

　　宋凛略微诧异：“你不愿意？”

　　江忱回避了那个答案：“如果真的需要，我的经纪人可以跟他联系。”

　　宋凛眉头深深皱起：“你和他都是这部剧的主演，怎么可能不沟通剧本？”

　　一句话，就把其他余地否决了。

　　江忱没有出声。

　　他知道宋凛说得没错。这是一部同性电影，他和顾燃是最重要的主演，不可能不沟通剧本。

　　宋凛隐约察觉到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生怕宋凛看出点端倪，江忱很快掩饰说，“既然宋导觉得有必要，今晚我去一趟就是。”

　　宋凛这才放下心：“顾燃的房间号是902，我之前和他打过招呼，这段时间你随时可以去找他。”

　　听到那个房间号，江忱怔了怔，心底升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这是他选的房间号？”

　　宋凛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解释说：“不，是顾燃的助理帮订的。听说顾燃喜静，才选了高间。”

　　江忱沉默片刻：“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和他沟通。”

　　宋凛点头，郑重其事地江忱肩头拍了两下，离开酒店。

　　外面的风很凉，吹在皮肤上有轻微的刺痛感。

　　江忱在酒店外点了支烟。他手骨的线条分明，指节略窄，却修长有力，在明灭的烟雾间呈现出一种苍冷的美感。

　　当初那场荒唐的分手历历在目。这么多年来回想起来，他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场意料之外的相遇，就像一柄锋利的刀，把埋在心底的刺一根根全挑了出来。

　　要他去找顾燃沟通？

　　尽管刚才没在宋凛面前表明，他却知道这个任务会有多难。

　　想到这里，他眸子暗了几分，过了很久才回去酒店。

　　九楼的走廊没有开灯，只透着点隐约月光。他沿着门牌号一路找到顾燃所住的902号房间。

　　房门是紧闭的，门缝未见有光亮透出，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住。

　　他站在门前，心往下沉了沉。

　　分手多年，从无交集，他却在这晚寥寥几次的接触中，知道这场沟通多半无望。北宸娱乐现在是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更带了公司新人进组，顾燃根本没有再和他谈的必要。就算只是对下剧本，顾燃也未必愿意。

　　做好心理准备后，江忱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

　　声音沉闷，在安静的走廊显得分外明显，里面毫无动静。

　　已经睡了吗？

　　顾燃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江忱看了眼门牌，正准备离开，却听“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旋开。

　　“嗯？”

　　声音低沉，透着股懒散的劲。

　　江忱：……刚才就该直接掉头走人。

　　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空气中男性荷尔蒙的气味充盈。

　　顾燃手臂抵着墙，头发半干，姿态慵懒，只着一件单薄衬衣，纽扣随意扣了几颗，晶莹的水珠暧昧地勾勒出性感的肌肉曲线。

　　显然是刚洗过澡。

　　看见是他，顾燃微微诧异：“江老师找我有事？”

　　“嗯，”江忱声音冷淡，“顾老师方便吗？”

　　顾燃还未开口，视线划过他半湿的衬衣，以及领口无意间露出来的白皙皮肤，眸色往下沉了沉。

　　长久的沉默。

　　片刻后，一声短促的笑：“这么晚了，就不怕男朋友吃醋吗？”

　　江忱怔了一秒，顺着他视线望去，瞬间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

　　那是韩铭在休息室无意泼上的西瓜汁，偏偏留了痕迹在最隐蔽的地方。

　　昏暗灯光下，颈间那抹暧昧的红像是用力吻过的痕迹，展露在空气之中，一抹无声的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