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 NP
我垂下头,双手握着他的手抵在额头,嚎啕大哭起来。
232.
据说,一个人一生中的每个抉择都会催生出不同世界的分化。
于是对同一个人来说,宇宙空间会呈指数性爆炸生成,宇宙中会同时存在无穷多个平行世界,就像是一套套大同小异的剧集。
乍一看各有各的相似,但仔细分辨,却各有各的不同。
我无法得知我梦中的那个世界究竟位于哪里,而害得周飞羽濒死的他又是来自于何方。他们只是来自无穷多个世界其中的一个。
宇宙太大了,我们身处三维世界,根本无法用四维空间的思维去思考世界。
但,有一件事我是清楚明了的。
那就是,我们的命运,都随着我当时孤注一掷的任性妄为改变了。
显然在这个世界原定的轨迹上,我本不该和周飞羽,和罗安,和怀恩,以至于工作后认识的所有人有任何的交集。
如果我遵从既定的命运安排,我永远不会和他们相遇,我们会各自安好,永不相识。
或许我会偶然从报章上看到他们的新闻采访,感叹一句青年才俊,而他会恣意妄为地活着,追寻自己渴望的目标,获得想要的人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向我忏悔似的满怀歉意。
——他其实根本不欠我什么。
这一切事情发生的根源都在于我,我才是那个搅乱了整个世界的祸根。
我们的命运都因此而被改变了。
我太自私了。
但现在后悔为时已晚,时间无法倒流,我们再也退不回到之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哽咽着对周飞羽道歉,我从没如此懊悔过自己的任性。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尚能导致一场风暴,我简直像是个搅乱整个世界的涡轮发动机,恶意满满。
我生平最大的任性,却导致了这么坏的一个结果,这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对你给我的爱视若无物。”周飞羽的声音温柔的在我头顶响起,“小悦,我对你那么坏,你一定很恨我吧。”
我咬着唇摇头,悲恸不已。
他根本不知道我在为什么难过。
但他还在笨拙地安慰我:“之前我做了那些过分的事,我没法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够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变回之前那个快乐恣意的小悦。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关怀——小悦,我不求其他,只求在你不要那么讨厌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接受我作为你的兄长照顾你,就足够了。”
他好像变得前所未有的……谦卑。
我很不适应,但却败给了他诚恳的眼神。
迫于压力,我只好改口叫了他一声哥。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简单的称呼,居然让他瞳孔震动。
——说来惭愧,好像除了父母,我很少感到自己在别人心里如此重要。
周飞羽这样,让我心里不是滋味,但多少又带着些甜。和我梦里的场景不一样,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看我,似乎我的意见比天还要大。
比如——
“要不要睡一会儿?”
我说这话其实只是征询他的意见,没想到他动作迅速地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好。”
周飞羽飞快地闭上了眼睛。
我停下剥橙子的手,替他掖好被子。
就……多少也有点奇怪。
但我怕触及他黑暗的回忆,不想再让他回忆受到攻击时的情景。
事实上,彗星过去的时间一长,我也开始渐渐淡忘一些事情。
有一些当时觉得非常诡异的情况,如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自己那时候毛骨悚然的感觉。
甚至在那夜之前的几天也开始变得模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时空扭曲造成的结果。可能除了周飞羽这种事故中的幸存者会对当时的情况记忆深刻外,大多数人包括我,都会慢慢淡忘那晚的记忆。
但我仍然忍不住介意他说的……孤身一人,来自某一个世界的周飞羽。
那个世界的我不知为何早早逝去,引得他孤注一掷地想要穿越到陌生的世界来寻找幻影。
可他却就那样死了。
死在时空扭曲后的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甚至没有其他人知道他来过。
他的消失,也对这个世界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因为他本不属于这里。
我甚至在猜想,如果彗星走后他的身体是否会就此消失,就像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又或者他没有消失,被发现时因为无法确认身份而被搁置成一桩无头悬案。
各种可能的猜想让我变得沮丧。
一想到那个周飞羽的种种可能的结局,我就感觉像是有一只大手攥住了我的心脏,呼吸困难。
虽然……虽然理论上他与我并无干系,但我却很难接受他会落得这样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那样决绝又孤注一掷,就是因为失去了属于他的崔馨悦吗?
我无法想象那样的绝望。
就像我无法得到如同梦中的我和周飞羽的幸福一样,我同样无法体会那个情境下与周飞羽死别的痛苦。
我想这宇宙中无数个世界里,我和他也许会白头偕老,也许也会冷眼相对,也许会形同陌路,也许会势如水火。
太多的可能了,我只有一辈子,不可能一一尝试。
也许命运注定我尝不到甜,我却也畏惧苦。
我想我们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各自退一步,虽然回不到从前,但总不至于落得悲剧收场。
既然他愿意做我的哥哥,那我就……顺从地做个好弟弟。
这也没什么不好。
第52章 看护
233.
周飞羽似乎睡得不太好。
他口中念念有词,眉头始终紧锁。
我太知道睡不好觉是什么感觉,他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坐视不理。
休息不好势必会影响到他伤口的愈合。
终于我在他双手在空中挥动的时候,主动牵起了他。他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连眉头也舒展了。
我对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默默地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震动的手机——怀恩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点开一看,都是阿黄在狗公园自由奔跑的录像。
最后一个录像,是阿黄叼着球立着耳朵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调小了声音,把喇叭放在耳边,发现那个视频的背景音是怀恩在问阿黄:“Henry,where is Eric?”
我又重新看了几遍那段视频,小狗子本来兴高采烈地叼着球在沙地上跑,结果屏幕后的主人一提到我的名字,他就开始四处张望。
唉。
我好想阿黄。
我单手打字,回复怀恩:“想你们了。”
屏幕上出现了表示对方正在输入的三个点,很快他回复我:“和律师谈过了吗?”
“上午谈了。”我只有一只大拇指可以用,所以打得很慢,“结果还挺乐观。”
“那太好了,我说过,你一定会没事的。”怀恩回我的话看起来信心满满。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边还牵着周飞羽的手,但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情绪稳定地和怀恩聊着没营养的废话,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话题而欢欣雀跃。
我变了。
怀恩说他要去训练了。
我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拔起来,却发现周飞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也不知道他低头看着我对着手机傻笑了多久。
呃……场面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不过我很快稳住了阵脚,朝他客气地笑了笑。
按照我以前的习惯,我可能会给他解释些什么,但说实在的,现在他又不是我的谁,我做什么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周飞羽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似乎把已经挤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小悦,”他垂眸低声说,“你帮我把护理叫进来吧。”
“啊?”我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