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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仲钦垂头看了一眼,抿着唇嘀咕,“我这不是怕你生气么……”
“我已经挺生气。”季舒远说,“不会更生气。”
“……好吧。”仲钦颓丧道,“我就是没想起来……你抱我我肯定跟你走啊,你把我放哪儿我就在哪儿,你不放我就一直挂你身上……我都习惯了,哪还想得起来自己走?”
季舒远仿佛被他这句话取悦了,极淡地勾起唇:“这么依赖我?”
仲钦瞪他:“你第一天知道?”
“行。”
季舒远终于将他抱离墙面,让他趴在床上,撩起衣服查看他的后背。
“没事。”
仲钦想把衣服拉下去,被他制止:“有点红。”
“屁话,能不红吗?”感受到他拂过去的手指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仲钦没好气地哼了声,“自己作的,活该你心疼。”
其实他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季舒远靠近那一步让他被压得很紧,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后来再把手垫上来,就更舒适了。
但疼过就是疼过,仲钦一想到平时面面俱到的人竟然那么欺负自己就气得要命,没揍回去已经是他大度,心疼一阵算什么。
“是,活该我心疼。”季舒远吻了吻他,缓缓将衣服拉下去,叹气道,“后悔了。”
仲钦哼唧着说:“后悔没用。”
季舒远将他翻过来,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问:“刚刚让你想的事情,你想明白了么?”
仲钦瞬间变回鹌鹑,缩着脖子摇头:“……没。”
“你看,你可真厉害。”季舒远捏了捏他的手,“你见过哪个生气的人还要低声下气地跟对方解释他为什么生气?”
仲钦有点心虚:“那我想不明白,我也没办法啊。”
“你为什么想不明白?”不等他答,季舒远自顾自地说,“因为你由衷觉得你没错。”
“……”
“你心情不好把我当个玩具发泄,可以,我乐意。”季舒远说,“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也这样?你觉得我只想要这个?你喜欢我,想讨好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我让你表示,你也只能想到这个?”
“我什么时候……”仲钦急道,“我没有……”
他下意识觉得季舒远说的话不对,但是一时没找到漏洞,不知从何反驳。
而季舒远永远比他反应更快:“我后悔是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或许不是你有错,是我自己做得不够,才会让你产生这种错觉。”
“不是……”
“因为我们一开始就不正确,我们的顺序不正确。”季舒远摸着他的脸,低声道,“早知道当初不该那么放纵……但,若是我从你出戏以后才开始追你,你还会看我么?”
“不会。”仲钦立刻说,“我又不是正常人,一般手段追不上我。”
季舒远垂眸:“那怎么办?”
仲钦缓了口气,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一直以来,季舒远都表现得很理智,即便他口头上说自己危险,但行动上却总是足够克制,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心里所存在的问题。
他禁锢自己太久,已经不知道怎样去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诚惶诚恐,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就会伤害对方。
在这方面,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会下意识逃避的。
仲钦当初怕自己只是因戏生情,所以踟蹰不前,不敢踏出那一步。
而季舒远也不敢轻易发泄自己的欲.望,怕做得过火,便把对方吓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又因为过于小心,时时刻刻都在反省检讨。
他口口声声说绝对不让自己跑,但如果自己真要离开,估计他也不会强行扣留。
想到这儿,仲钦有点难过,勾着季舒远的脖子,抬身吻他的唇。
“大圣人,”仲钦喟叹道,“你是把我当成吃错狗粮就会生病的小狗吗?我哪有那么脆弱?”
季舒远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我不在意你因为什么喜欢我。”仲钦说,“就算你只是喜欢我长得好看,那又怎么了?我就是长得好看啊。就算你只喜欢C我,那也没什么,反正别人不可能比我更……”
“闭嘴。”季舒远听他说话只会越听越气,“不会安慰就别安慰。”
“……”
仲钦讪讪地闭上嘴,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那我应该怎么安慰你啊?”
思索片刻,他继续道:“其实我刚刚想说的重点不是那些,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因为什么喜欢我,不管你喜欢我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也不会生病,我很禁得起C……”
“闭嘴!”
“……烦死了!”
仲钦舔了舔唇,拽着季舒远的衣领,翻身骑在他腰上,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脸:“你听好了,这么肉麻又不要脸的话我只说一次。”
季舒远本想让他别说,估计这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词,但话到口边忍了忍,终究还是有些好奇他到底要说什么,便听仲钦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因为听了那些风言风语觉得我被别人骚扰过会有心理阴影嘛——好吧,我确实经常被人骚扰,从小被骚扰到大,这不很寻常吗?这圈子里就是这样啊,我已经习惯了,非要说心理阴影……”
仲钦略微一顿,喉结滚动两下,才接着道:“非要说心理阴影……我自己其实没什么,主要是因为我妈。”
这后面估计是他不愿意说的话,季舒远开口想要制止,被仲钦牢牢捂住了嘴:“听我说,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
迟疑片刻,季舒远点了点头。
“我爸公司破产后不是扔下我妈跑了么,跟死了也没两样,别人就经常说我妈这种寡妇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比小姑娘有风韵,而且不用担心风险,还那么漂亮。”
季舒远皱眉:“你从哪儿听的这种话?”
“酒桌上啊。”仲钦笑着说,“讽刺吧?当着我和我妈的面说的。”
“……”季舒远拳头发硬,“什么时候?”
“十来岁吧,也可能更小,我记不清了。”仲钦说,“反正就这种话,挺多的,更难听的也有,太脏了我说不出来,就这么给你转述吧。”
季舒远并不想听他转述,只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种场合?”
“这还用问?”仲钦看傻子似的看他,“我妈带我去的呗。”
季舒远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为什么那种事要带着你去?”
“因为,她说要让我亲眼看看她有多么辛苦,免得我没出息。”
“她怎么忍心……”
“也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仲钦说,“除了我,她还能跟谁倾诉呢?这些事情说出来确实不光彩,但是没办法嘛,这就是事实。我知道有的父母在外面受了苦舍不得告诉孩子,只能自己憋着,但也有的父母就是喜欢把苦痛露给孩子看。我也说不好哪种正确,但我想着,别的父母好歹夫妻俩还能互相安慰,我妈就一个人,所以她可能……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一点支撑吧。”
季舒远冷哼:“你倒挺谅解她。”
“不谅解不行,毕竟是我亲妈。而且我也要靠欺骗自己活下去的,否则你要告诉一个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孩子,说其实他的母亲并没有那么爱他吗?”仲钦轻声道,“岂不是更加残忍?”
“……”
“别的不多说了,反正你应该能想象出来。所以我一直很反感圈里那些所谓的潜规则,感觉和普通皮肉交易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从一般的金钱交易变成资源置换。”仲钦淡淡道,“更何况,这种交易从来都是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当它形成普遍现象,就变成一种约定俗成的强制与逼迫。否则……难不成我妈还能心甘情愿被人那样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