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表演
“我知道舅舅您是为我好,但是在有确切证据之前,您不该怀疑他,您的职业也不允许您做出这样的判断。”裴朗硬邦邦地说,“何况我和黎白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他。”
说完,裴朗挂掉电话,望着窗外发呆。
黎白和他关系好,不仅仅只因为是发小这么简单。
他俩之间从父辈到自己这辈,都有更深的纠葛。
黎父和裴父是警校同学,毕业后也分在同一个地方,关系好如亲兄弟。后来两人在一次行动中意外牺牲,留下不到四岁的幼子和寡妻。
两家人之前就经常来往,黎父和裴父牺牲后,两人的母亲愈发亲近,甚至直接搬到一起居住,共同抚养两个小孩。
五岁那年,两个小孩儿因为父辈的缘故被人寻仇,一起遭受绑架,经历过长达大半年的禁闭与虐待,最后两人得到解救,裴朗应激失忆,对于前面那大半年的经历基本上没什么印象,而黎白却十分冷静,不仅记得所有事情,而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自那以后,周围就有一些人对黎白持有十分警惕的态度,怀疑他具有隐藏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梁升就是其中之一。
梁升是裴朗的表舅,也在警局工作,自从裴父去世后一直很照顾他。听说当年那些事情以后,梁升常常告诫裴朗不要跟黎白走得太近。
但裴朗从来不愿意听劝。
虽然他没有那大半年的记忆,但他隐约能感觉到,那苦受折磨的日夜中,黎白是他唯一的救赎,所以他潜意识里对黎白非常依赖。
偶尔他也问过黎白那大半年里发生的事情,但黎白只说忘记是一种幸运,让他不要打听。
黎白永远都这样温和又宽容,虽然他们两个之间黎白更加瘦弱、成绩也不好,看起来应该是更不靠谱的那个,但实际上他内心强大坚强且冷静,每次待在他身边,裴朗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想完这些,裴朗感觉心里舒畅不少,决定出去和黎白再好好聊聊。
小误会而已,解释开就没事了。
他打开卧室门,看见黎白正躺在沙发上,手臂抬起来挡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随着弯曲的动作,他衣袖缩上去一小截,露出皓白劲瘦的手腕。高挺的鼻梁从手腕下方探出,嘴唇有些苍白,但形状非常美好。
这小子,长得确实漂亮,如果当明星演反派,估计观众三观都要跟着五官跑了。
裴朗抬脚走过去,伸手想去握黎白另一只压在身下的手臂。
还没挨到,黎白突然若有所觉地颤了一下,随后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皱着眉看他:“你干嘛?”
“你没睡着啊?”裴朗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就想跟你道个歉,刚刚不该用那种质问的语气跟你说话。”
“嗯。”黎白垂下头,扯了扯袖子,低声说,“没事。”
裴朗盯着他柔顺的头发,犹豫片刻,故作轻松地笑道:“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昨晚上到底扔什么去了啊?是不是背着我吃烧烤了?”
“不是。”黎白舔了舔唇,“其实……”
不等他把话说完,外面蓦然响起门铃声。
裴朗猛地扭头:“你又点外卖了?”
“没有。”黎白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额角,“你去看看吧。”
裴朗走到门边,先从猫眼往外看了看——是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是警察。”他一边嘀咕一边开门,“怎么又来了……不是刚才调查完么……”
“你好,找一下黎白。”一位警察亮出凭证。
“他在家。”裴朗回头和黎白对视一眼,侧身让两人进屋,挠着头发问,“什么事啊?我们刚从警局回来……”
“我们找到了你昨晚扔掉的垃圾袋。”警察没理会裴朗的问题,径直走到黎白面前,反剪他两条胳膊将人往外推,“里面的东西和你接受调查时描述的不符,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再次接受调查。”
这动作已经有几分强制意味,裴朗愣了下,迅速闪身上前,想要制止警察的动作:“不是,你们翻到什么了?他胳膊扭伤过,你别这么使劲儿,一会儿再脱臼了……”
“我们翻到了一条带有血腥味的浴巾。”那警察冷冰冰地看了裴朗一眼,“小裴是吧?来之前接到过你舅舅的电话,他让你在这儿等着,他一会儿就过来。听说你也是警校生,应该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我给你解释已经是破例,希望你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第137章 本章都是剧中剧内容,介意慎买
黎白在警局的表现和在裴朗面前完全不同。
他似乎很抗拒这个地方,每次一进入询问室便软耷耷地陷入椅子里,整个人显得叛逆又阴郁。
询问的戏份拍完,仲钦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休息调整,因为表演这一段戏时他的状态会比较糟糕,没那么容易出戏。
这一段戏拍了整整一天,得把黎白阴沉、压抑、乃至有些自闭的性格表现出来。
不论警察询问什么,他都会下意识回避,从来不正面作答,总是以一种非常迂回的方式回答问题,所以愈发容易引起警方怀疑。
他似乎非常厌恶别人用强硬的手段对待他,不论是行为动作上强硬,还是说话的语气上强硬。
所以之前裴朗用质问的语气跟他交流,他也会下意识顶撞回去。
好在警察们比较专业,意识到他吃软不吃硬后,便换了一位比较面善的女警察过来进行问询工作。
之后的调查进行得比较顺利,几个小时后,黎白离开警局,看见裴朗正站在外面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过去,挤出个笑容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跟你表舅走了么?”
“哪能啊,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裴朗伸手揽住他,“你小子……真是,到底怎么回事啊?”
“到家再说吧。”黎白抬头看了看远处。
深夜的天空并不全是漆黑,远方天地相接的地方还留着一线深蓝色的微光。
“朗哥。”他突然唤了一声。
“啊?”裴朗问,“咋啦?”
“一会儿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你千万别怕我。”顿了顿,黎白说,“也别逼我。”
“这从何说起啊?”裴朗一笑,“我怕你啥?又什么时候逼过你啊?”
“嗯。”黎白埋着脑袋,“也不要告诉别人。”
“嗐,没事儿。”裴朗用力地在他肩上一拍,“你不相信别人,还能不信我?”
黎白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裴朗被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愣住片刻,再回过神,黎白已经重新垂下头,就好像刚才那一切都只是个幻觉。
到家中,黎白去沙发上捡起新买的那条浴巾,拆开放进洗衣机,打算先清洗一遍。
随后他回过头说:“你今天还没进浴室看过,是吧?你去看看吧。”
“啊?”裴朗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近浴室,“这儿怎么了?”
黎白打开浴室内的灯和排气扇,侧身看向他:“闻到什么了吗?”
“什么?”裴朗用力嗅了嗅,摇头说,“这什么味儿?不就是你买的那个,贴在马桶上那个花吗?一冲水就有香味儿那个,挺大的味儿。”
“嗯。”黎白点头,“昨晚新换的,味道确实很大。”
“啊,”裴朗疑惑道,“这怎么了?”
黎白静静地看着他:“我用它来掩盖血腥味。”
裴朗瞬间脊背发凉,脑子里一懵,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是我的血。”
黎白抬起左手手腕,拉开袖子,露出一条蜿蜒而狰狞、还在细细地渗着血的伤疤。
他语气平静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裴朗,我有自残倾向,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