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醒
“我有个哥哥,我跟你提过。他大学毕业没多久被被诊断出癌症,医生说脐带血可能会有帮助,所以我妈就……”陈羽千顿了几秒,也去拨弄那些奖牌,都是他从小到大在各类游泳赛事里拿的,他没放在市区,而是带回老家,摆放在书架的最上方。于舟发现后爱不释手,一个一个看过去,欢喜之余又感到惆怅,“你小时候肯定吃了很多苦。”
于舟还有那么点羡慕:“你爸妈都很健康。”
“我妈比较苦。我哥最后也没救回来。”陈羽千不是很想聊得太深入。于舟安慰他:“那就吃点甜的。”
于舟搂过陈羽千的腰让其坐在自己腿间,单人转椅狠狠地一沉,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陈羽千撑住两侧想站起来,于舟撒娇,从鼻腔里发出嗯哼声,鼻尖反复蹭陈羽千后颈处的腺体。
“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甜食。”于舟笑着,分出一只手拿塑料小叉,铲下奶油蛋糕的尖尖送到陈羽千嘴里。陈羽千没拒绝他亲昵的喂食,但挺不适应的,侧身的坐姿僵硬,信息素的浓度也出现变化,于舟叹了口气,心里也挺苦的,塞了一口到自己嘴里。
于舟唇角蹭上了一点奶油。陈羽千看到了,眼睫眨动了两下,还是缓缓伸出了手,食指指腹在他唇角轻轻一撇。
书桌上就有纸巾,陈羽千看着于舟,竟鬼使神差地把手指伸进自己嘴里。
“你在勾引我!”于舟顿时坐不住了,聚集在小腹的那团火再也藏不住,刚好抵在陈羽千的脊椎骨。陈羽千却浑然不知似地又伸出手,指尖在于舟脸上游走,从眼窝顺着鼻梁往下,轻轻触碰嘴唇,然后往后抚摸那一头柔软的短发。
陈羽千屏住了呼吸,也舍不得眨眼睛。
光线明亮的房间里很安静。直到这一刻,陈羽千才得以好好凝视于舟,如此清晰,如此近距离。一别半年,于舟和记忆里的模样难免有偏差,青涩褪却的五官更立体,瞳孔颜色更深沉,不笑的时候淡漠又疏离。
于舟眼睛微微一眯,用近乎蛊惑的语气:“你不会还在睡梦里吧。”
陈羽千整个人都是一颤,一瞬间被催眠般沉浸在这种可能性里。是啊,在北联邦谈项目聊投资的于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猫咪消失后,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荒诞得不像现实。他说不定真的还在一场逃避的梦境里,未必是从埋葬猫咪后才开始,而是更早——早到承接另一个生命的消逝。
陈羽千羞怯缩回的手被于舟捉住。于舟摊开他的掌心,脸颊贴上去,“现在梦要醒啦!”
而我并没有消失。
“别别别,诶哟怎么……”于舟乱了阵脚,伸出双手去抚拭陈羽千眼眶涌出的泪水,眼神里流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慌张。他这回只是随口逗一逗陈羽千,完全是无心的,没想到陈羽千反应会这么大。陈羽千也去摸他的脸,心绪平复后有些懊恼,跟于舟说:“我没在别人面前哭过。”
连父母都没有。
于舟不以为然:“我也没在别人面前穿过比基尼。”
陈羽千笑了,眼睫和眼眶周围都亮晶晶的,然后突然凑近,在于舟唇上亲了一下。
“……你真的在勾引我!”于舟难得被陈羽千调戏,从转椅上起身时紧抓住陈羽千的大腿外侧,陈羽千则搂住他脖子,双腿顺势环住他的腰,短促的激吻过后还有漫长的夜。
第45章 下不为例
大二的那年寒假,于舟到底还是没能和陈羽千的父母有正面交锋,第二天一早就被谢秋忆的一通电话叫回了自己家。
春节期间的国际航班供不应求,于舟又赶时间,只能动用母亲的私人飞机。这下好了,家里人全知道他回国了,肯定要和他见上一面。
于舟和谢秋忆的通话只持续了几分钟,但足够陈羽千听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于舟和他母亲的关系谈不上亲密,被问及昨天晚上在哪里过的夜,于舟手指反复摩挲陈羽千的后颈,跟谢秋忆说,“你不问,我就马上回来。”
谢秋忆挂了电话。于舟在陈羽千的胸膛里又埋了会儿,轻轻啃咬和吮吸,叫陈羽千“男妈妈”,原本闷闷不乐的脸在看到对方红耳朵后重新有了笑意。
“我喜欢你。”于舟对陈羽千说,“我喜欢你就够了。”
陈羽千开着那辆粉色五菱mini送于舟去T市机场,再见面是在五月初,回国的于舟刚好赶上管理学院学生会换届,顺便去竞选,顺便就被推选为主席。没办法,DreamWeb创始人分家的新闻在那半个月闹得沸沸扬扬。从概念雏形到试运营再到正式上线,于舟都是最风口浪尖的那一个,他在签署完各类协议后雷厉风行地退场,让那些想把他塑造成被踢出局的失意者形象的媒体无从下手。
媒体还期待看到天才们为了金钱利益分道扬镳的戏码,最好再来场旷日持久的官司。DreamWeb在种子期的估值就超过七位数,于舟的股份在稀释前高达40%,如果不能将未来十年的收益都收入囊中,正常人绝不会在用户数进入指数增长前将自己的话语权拱手相让。
于舟显然不是正常人。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套现了多少,只知道他和编程技术出身的新任CEO以及投资人私底下达成和解。于舟还注销了在北联邦的所有社交账户,彻底地跟DreamWeb有关的一切都说再见,干脆利落得仿佛留下来的人才是背叛者,而他毫无留恋。他在公共场合说过的最不体面的叫板,也不过是一句“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换logo了”。
让刚从首席执行官卸任的于舟当一个学院的学生会主席简直是大鱼进小池塘,大佛进小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于舟在这个位置上更像是摆给外人看的吉祥物,不用做实事,于舟也很怀念正常的大学生活,在唯一的一次采访里很认真地计算了一遍自己的学分,然后一脸真诚地对采访自己的记者说:“比起再创业,我更担心自己能否正常毕业。”
于舟清新脱俗的言论又在U大的匿名论坛里传开了:
“为什么回国?因为我爱国啊。”
“到底分割了多少钱?嗯……不管多少钱,都不妨碍我以后去开滴滴吧。”
“当然不会退学!钱是会花完的,学历是可以带进坟墓里的!”
“未来有什么打算?不用未来,我现在就有个新项目。对,推进的过程很难,非常难,每次能多一米我就战胜了自己……”
被于舟天马行空的答非所问搞到接不上话的记者肯定也万万没想到,于舟所说的推进是物理范畴的。某个六月的下午,于舟终于愿意和陈羽千一起去游泳馆,在深水区里玩耍的曹泽都震惊了,因为于舟回国后还没去过寝室,这是他第一次见于舟光着上半身,还只穿一条短裤。
“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曹泽发出感慨,情不自禁游到隔开两个水域的栏杆处,目光穿过白色的杆子望向浅水区。虽然体育生们的身材也很好,尤其是陈羽千,每次上岸都会被认识的不认识的alpha摸一把胸肌,但于舟更像高定秀场上的模特,高挑劲瘦,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流畅,皮肤白到发冷,再加上那张眉心蹙起的脸,若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出现在刷学生卡六元一次的校游泳馆里。
“学长,你看谁啊。”游到曹泽身边的alpha比他小一届。因为陈羽千的关系,他现在和校队的运动生都挺熟悉,这个叫卢卓的新生和陈羽千一样主攻自由泳,长江后浪推前浪,在春季赛事上拿了不少有分量的名次,把陈羽千拍倒在沙滩上。
曹泽扬了扬下巴,指向浅水区的边缘:“你干哥。”
“哪儿哪儿哪儿,干哥都连着缺好几天训练了,来了怎么去浅水——诶,他身边的人谁啊。”卢卓很难忽视掉于舟的存在,且第一印象不太好,“他脾气好大哦。”
于舟确实挺不讲道理的,明明是自己动作不标准,没划几下就呛了水,他却怪罪陈羽千没及时把他扶起来,呼起一捧水就是往陈羽千脸上打。有提前结束训练的队友从旁路过,很随意地在陈羽千后背上拍了一下,于舟眼神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