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杀美人
……这模样这习惯,怎么跟个猫似的。
角度问题,这时我只能看到他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大概是在外面流浪的时间有点久,他的头发偏长,散在肩膀上,倒是不丑,只是单看身形,像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
我心道为什么觉得这小孩我瞧着那么眼熟,刚想走近仔细打量打量,他就像只灵敏的野猫似的,忽地抬起头,然后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紧盯着我。
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心里蓦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不喜欢这个孩子。
这感觉,比当年看到傅白雪的感觉尤甚。甚直可以说,我厌恶他。
是他的眼神太精明,表情太冷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我很反感这个孩子——说过的吧,我喜欢小小鸟那种小孩,而这种,一看就很难搞。
不过这都是私事,横竖我把人交到巫家手里就算完事,估计以后一辈子都见不了面。我一向公事公办,熟练地对他露出一个亲切度max的笑容,蹲下身与他平视:“您好,是巫家少爷么?我是自卫队的人,被令尊委托,带您回家。”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回队里就给他做检查,基因比对没问题就讹巫家一笔,如果身份弄错了,就把这小子丢出去。
这位叫做巫商的少爷半天都没说话,只用一种微妙的表情凝视着我,眼神像是剔骨刀一眼,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利落。错觉么,我总觉得他目光里的意味太复杂,像是在估量着什么。
其实他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嘴角有撕裂伤,眼眶是青肿的,鼻下和额上都有已经干透的血迹,脸颊还印着一个鞋印——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啊。
”……?“我保持微笑,和他对视。
最终还是巫商移开视线,没有喋喋追问,没有喜极而泣,没有忐忑不安,他安然地坐在地上,任我解开他手腕和脚腕上的铁链,擦拭他沾了乌红血迹和灰黑脚印的脸庞,期间始终一言未发,只用那种透视般的目光一直看着我。
这小孩实在惹人讨厌。
我有点不快,却没表现出来,只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么?”
一直像个洋娃娃一样任我摆弄的小少年终于有了其他动作。
他浓密的睫羽轻轻一掀,像是柳絮在微风种轻颤,说的话也是柳絮般轻飘飘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道:“我不知道。”
他似是终于感到了一点稀奇,微微挑了一下眉梢:“……?”
“因为我失去记忆了。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但是他们都叫我‘零’。”
“——零。”
少年咀嚼着这个字,牵着我的手,随我不紧不慢地往外走。虽然因为饥饿和伤势有些踉跄,却仍旧保持了相当良好的仪态。这孩子给我的感觉很怪,就像是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似的,所以表现得特别云淡风轻。
难怪那帮把他掳来的人会说,他有点邪性。
“零。我知道你。”
“嗯?”
“我来燕北,就是为了找你的。”
巫商道,“所以,你不能把我卖给巫家。”
嗯……嗯????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辣!!!困炸了困炸了……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已经连续三天工作到半夜了,昨天半夜四点还在写报告……今天下了班感觉脑子都是蒙的,打哈欠的时候登了一下长佩,顿时良心隐隐作痛,撑着眼皮更了一点。
短小君,因为是赶着死线写的,小天使们请原谅我吧orzzzz,从今天开始正常更新啦。
实在没法校对了我现在看字都是花的,完全看不进去。睡了睡了。
第61章 五、贵公子③
五、贵公子③
来者不善啊,这小孩。
我在心里琢磨着他什么意思,一边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西红柿递给他,以拖延时间整理思绪:“吃么?”
小孩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变化,好奇道:“你是怎么把它藏在袖子里的?”
我抖了抖宽大的袖摆,漫不经心道:“唔,说出来就不灵了,你猜。”
巫商忽然笑了下,乌黑的眼睛暗不见光,然后用肯定语气问出了疑问句:“你在想什么?”
——操。
一瞬间,我有种被完全窥视了的头皮发麻感。我敢肯定,刚才我那番举动,包括我心里在想什么,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且现在戳破,等于明着在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这是故意的,他想看我笑话。
我们明明素昧平生,哪来那么大的恶意?
我反手将番茄收了回来,这么讨厌的孩子,我不要给他东西吃。
我不客气地问他:“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么?我为什么要留下你?”
巫商的口吻带了点诡谲的味道,他轻柔道:“对啊,我也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让我来找你。”
父亲?他的父亲不是委托我把他送回巫家么?
思绪在脑子里打了个转,我才恍然大悟:“啊,你是说你老师?被你亲爹知道的话,他会被气死的。”
稚嫩的少年仰头看我,姿态是那样无辜,神情是那样晦暗:“他不是我的老师,是我的‘父亲’。”
我莫名其妙道:“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认得那个叫‘巫参’的家伙!”
“我不管。”他慢吞吞道,“父亲说了,让我找你。”
作为糟糕的成年人,我忍不住在心里转七转八了许多糟糕念头。巫家少爷被他家庭老师拐跑了,这事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是大人觊觎少爷的财富地位之类的,把人拐走只是当人质,想要讹钱,或者再阴暗点,和巫家有私仇,所以打算把小孩弄死弄残做报复。
结果万万没想,巫商竟然“认贼作父”了。而且这话从一个少年嘴里说出来,好糟糕啊……真的好糟糕啊——很有种禁断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那个叫做巫参的人,我不认得啊。对方的所有资料还是巫家那边给我的,只知道莫名得了少爷的喜欢,还给了他“巫”的姓氏,以前来历成谜——或许他跟我的曾经有关系?
但是打拼这么多年,从一无所有举目无亲混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该有的都有了,过去那种迫不及待想要了解过去的心情,早就不知不觉淡去了。
我甚至觉得现在挺好,不太想要巫商这个变数。
“你做梦吧。”
巫商轻飘飘瞥了我一眼。
我无视了他含着冷意的眼神,伸了个懒腰,然后摇了摇手指:“你说的那些,那都是你的事。一来我不相信,二来这些跟我没关系。总之小少爷,看在我们相看两厌的份上,咱们一会做个检查,血缘如果对上那就江湖不见吧,别彼此折磨了。”
这小子看我不顺眼,我一开始还没明白,现在也回过味儿来了。他怕不是个重度恋师狂,他那老师把他丢了,他就把怒火怼到了我的身上——我何其无辜?
巫商没说话。
我把人直接从福临胡同里带走了,没一个人敢说一个字,只用卑微的眼神看着我,期盼我收了他们的好处以后,从巫家手里保下他们。老实说这种感觉我挺烦的,这世道太他妈有病了,你拳头大你就是有理,秩序崩得一塌糊涂。但鉴于我是这种畸形环境的受益人,这种不满我不会说出来,免得被人骂矫情。
我一直有个有点蠢的愿望——我希望自卫队的建立,能给这烂透了的地界带来一点变化。
起码……在燕北这一亩三分地,我不想看到这种公然商量着要把孩子做割折①的事了。
把人带到自卫队我就没管了,这小孩我真的非常讨厌,烦到一眼都不想见。
被一个小孩弄崩的心态,就要用另一个小孩来治愈。我选择性遗忘了之前想离小乌秋远点的想法,拎着一袋食物就去找他了。
说起来,虽然我前阵子老是找他,他也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但实打实算起来,我们只正经见过三次面,真的不算熟。我到现在还不知他到底住哪,只知道是在胡同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