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盏
“能动吗你?”孟易试探着问,他有点后悔让粱晨他们先走了,如果这人真被打出点什么毛病,这锅不就他背了吗。
好在这位胖同学还算争气,缓了一会之后睁开了眼睛,喘匀了气之后慢慢的坐起了身。
“行啊!挺抗揍!”孟易一激动有点口无遮拦,他迅速咳了一声,避开胖同学幽怨的眼神,他偏头看见被扔在破砖碎瓦之间的书包,伸手捡起来:“你的?”
见彭争点了点头,孟易拍了拍书包上的土,安慰他说:“还行,没怎么破。”说罢伸手想拉他站起来,彭争也没客气,握住他的手一用力,孟易没个准备,脚下全是沙土又滑,彭争没被拉起来不说,孟易竟连人带书包全部扑到了彭争身上。
“哎呦我去!”孟易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惊到了。
被撞的胖同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孟易赶忙直起身道歉:“不好意思啊,你这……”他欲言又止,在想如何措辞才能不那么伤人,“你这太突然了,也得让我准备一下啊。”
彭争静静地看着他,孟易有点尴尬,双脚前后分开扎了个弓步,绪满了力似的伸出右手:“来!”
彭争犹豫了一瞬,伸出手跟他握住,猛一用力。
孟易原以为自己准备好了,但是胖同学一发力他还是感觉到了些许吃力,他被带的往前窜了窜,右手的肩膀一瞬间有点要脱环,但好在胖同学及时地站了起来,他迅速收起憋劲儿的表情,甩了甩右手说:“这点小劲儿……哈,哈哈。”
彭争扶着墙缓了一会,眼前的金星才散干净,他接过孟易手里的书包,看着他说了句:“谢谢。”
孟易反应过来,谦虚地说:“害,不用谢,我看你穿着一中校服,咱们都是同学。”说完扬了扬手里一直拎着的校服外套,孟易刚打完球身上热得很,就一直拿着外套没穿,这会儿被晚上的小凉风一吹还是有点冷,他抖开校服穿在了身上。
彭争看见他胸前绣着的跟自己一样的“阳城一中”四个字,心里有了些暖意,又想到刚才那帮人也穿着这件校服,一股恶心的感觉自下而上,他迅速移开了眼,往巷子口走去。
他走得很慢,不动的时候不知道,走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肉都在隐隐作痛,他试着动了动胳膊,除了皮肉疼之外骨头似乎没大碍,但也绝不能这样回家,否则爸妈该起疑心了,他得找个地方整理一下,看看都伤到了哪里,而且,他的校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这样是绝对不能让老妈看见的。
他正在努力想着要去哪里“疗伤”,完全没注意他的救命恩人正在身后默默跟着他,孟易见他走的困难,夹着篮球到他身边问:“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吧?”
彭争被吓了一跳,这人还没走吗?正常人不应该见义勇为结束之后迅速离去吗,他是怎么回事?
彭争停下来,孟易正盯着他的脚步看,差点又撞上去,彭争看着他说:“今天谢谢你救了我,我自己能走,不用帮忙。”他一口气说完,等着孟易的反应,孟易想了想,似乎是听进去了,点点头说:“行,那你走吧。”
彭争见他还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但他没时间去探究更多,他得赶紧整理好自己然后回家,老妈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在沙发上等他等到睡着了。
从这条路上的那家汤粉店往右拐,里面是个隐蔽的小公园,专门为了给这些门店的租户休闲用的,旁边还有个小篮球场,球场里还有几条长凳,那里可以暂时休息。
彭争规划好路线之后加快了脚步,他的两条小腿的腿骨有些钝痛,左大腿外侧应该是刚才承受暴力最多的地方,现在展现出火辣辣的疼,那一片皮肤在肿胀的状态下似乎变得很薄,跟秋裤的棉布料摩擦而产生的不适感一直跟随着他,直到走到那个小篮球场。
说是小篮球场真是一点不夸张,整个场地不大,只有一个篮筐,要想在这打场正规篮球赛都不能,篮球架也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网布被风化的就剩下一根,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这上过吊。
正经的设施老旧,长凳也好不到哪去,好几个都已经缺钉少柱,无法坐人了,彭争选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能坐的,只是中间已经向下凹陷,看来坐过的人不少。
他慢慢挪过去,把书包往凳子上一放,转身刚想坐下,就看到站在自己背后的,一直跟他到这里的人。
他一个激灵,跌坐在了凳子上。
第2章 帮个忙
彭争猛地往下一坐,破旧的长凳发出了木头轻微断裂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球场里显得格外明显。
孟易被这动静弄愣了,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彭争似乎没听到什么异响,保持着一脸见到鬼的表情看着他。
他脸上肉多,两颊圆鼓鼓的,之前在地上蹭到的灰还均匀地挂在上面,但是孟易还是看到了那层灰下面,因为惊惧而泛起的红晕。
跟个掉在地上的馒头似的,还是上面抹腮红的那种,孟易在心里比喻了一下。
彭争是彻底被孟易吓到了,在自己的严辞拒绝后这人还跟着他,还一路尾随到这里,肯定有所图。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女主被坏人绑架之后逃脱,遇到好心人解救,她如获大赦,结果好心人跟之前的绑匪是一伙的,他才是最想要伤害女主的人。
那电影看得彭争心堵得慌,没想到自己今天就成了女主。他颤抖着看着这人身上的校服,几乎笃定地认为他这件校服是借来的,谁没事会在上面画……一株桃花?
这没准是他的杀人图腾,就像V字仇杀者,或者“我来也”那种。
他的手攥紧了书包带,眼睛死死地盯着人,做好了孟易一动手自己就把书包抡过去的准备。
孟易看着胖同学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眼里写满了戒备,像个充满了气马上就要爆炸的皮球,他没忍住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吧?”
彭争继续看着他没说话,表示默认。
孟易顿时有点生气,敛了笑,没好气地说:“我要来这打球,还没赖你闯我地盘呢?”说完转身去那个破旧的篮筐下面练球了。
砰砰的拍球声和偶尔篮球砸到篮筐的叮咣声交织在一起,让这个稍显诡异的球场顿时有了点人气,彭争又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只是自顾自地投篮,一眼也没往他这边看,稍稍放下了戒心,开始低头整理自己。
他把书包里的东西翻出来,一样一样仔细检查,笔没断,本没破,卷子完好,又仔细查看了书包里外,除了脏了点,几乎没有破损,没想到这国外的书包质量还真挺好。
他稍微松了口气,心情没那么糟了,抬头看见孟易还在那练球,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到一丝安心。
他把东西装回去,站起来动了动身体,转头,扭脖子,转了转胳膊,除了皮肉有些疼,骨头都没坏,他想脱了衣服看看身上,拉拉链的时候往孟易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仍在聚精会神的投篮,就像球场里只有他自己,彭争背过身,一咬牙脱掉了上衣。
彭争虽然很白,但皮肤状态不好,轻轻用点力都会在上面留下一片红痕,更不要说这样的狂风暴雨了,所以当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胳膊上大片大片的红色痕迹时,当场想高歌一曲老妈做饭时总哼的《红梅赞》。
后背看不见不知道有没有伤,不过按照刚才自己的姿势来看,应该也少不了。初春的晚上还是有点冷,他迅速把衣服穿好,又弯下腰想看看腿上的伤。
校服的裤管很肥,他的这款加肥加大码就更肥,他从裤脚往上捋,里面的裤子也一并捋上去,露出两条绵软粗圆的小腿,白的发亮的皮肤下面隐隐约约能看见泛青的血管,有几处已经渗出了血,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变青紫。
他放下裤腿,无助的坐在长凳上,身上的伤不是最难解释的,他的这身校服已经被磋磨得不成样子,用“跟同学闹着玩”这样的借口是绝对不可能从老妈那糊弄过去的。
彭争呆呆的坐在那,篮球声什么时候停了都不知道,连孟易走过来甩了句“喂,你还不走啊?”时他也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