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盏
“Conventionalities.”彭争帮她读了出来。
女生略带惊讶地回过头,见到彭争笑起来:“谢谢啊,我英语可烂了,一看到英文台词就头大。”她往下看了一眼彭争手里的苹果,指了指表示疑惑。
彭争反应过来,递给她说:“我哥们潘然送给你们的,祝你们圣诞节快乐。”
“哇哦,谢谢!”女生笑着接过,她往彭争身后瞅了瞅,小声问:“他要追子怡啊?”
彭争一怔,点了点头。
“嗯,难。”女生掂了掂苹果,又问彭争:“刚听你发音挺标准的,你是英文专业的吗?”
“不是,我学新闻。”
“那就是个人爱好?”
彭争顿了顿:“算是吧。”
女生点点头,一时间两人无话,彭争正想跟她道别,女生伸出手说:“你好,我叫王静,交个朋友吧。”
回寝室的路上,潘然以“成功跟女神有了交流”为由要请大家喝饮料,为了守护室友这颗脆弱的少男之心,方一硕没提陈子怡邀请自己参加话剧社的事,彭争也没把王静塞给他的QQ号纸条拿出来,在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潘然还是这次行动最靓的崽。
趁潘然和硕哥去买饮料的功夫,彭争在购物中心转悠了一圈,各个小店门口都已经摆上了圣诞树,摊位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圣诞周边。
彭争拿起一个圣诞袜看了看,红绿相间的配色挺有圣诞氛围,像是挂在床头的那种礼物袋子,小巧一个,上面还有个圣诞老人头像。
彭争盯着袜子看了半天,付钱买了下来。
当晚,他握着圣诞袜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在孟易的微博下对他说了句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孟易,我还是没有找到你。
更衣室里,孟易坐在长凳上,手里捏着柯基挂件发愣。
不一会儿,队友们蜂拥而至,把原本就不大的更衣室占得满满登登,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完了比赛服,迫不及待地聚到场地边,一边候场一边跟篮球宝贝们吹口哨。
孟易一动没动,马上就要进场了,新球鞋还放在腿边,可他还想再跟“彭争”待一会。
“孟,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孔龙坐在他身边问,“你的球袜呢?赶紧穿上,这可是老大今年为咱们定做的圣诞款!”
孔龙是他在这里唯一相熟的人,还是因为孔龙自来熟,否则他压根不会交到朋友。
孟易从包里拿出那个红绿相间的圣诞袜,恶心的配色让他一阵反感。丹尼尔——也就是孔龙嘴里的他们的老大——说是为他们球队增加了亮点,如果这不是孟易的第一场比赛,他一定不会允许这么丑的球袜出现在自己身上。
但是人在屋檐下,他一边穿鞋一边想,他想搞的特殊还有很多,不急这一时,今天的目的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有搞特殊的资本。
孟易站起身拉开了更衣室的门,他走过球员休息区,走过球场办公区,穿过昏暗的长廊,两位工作人员同时拉开内场的门,孟易从阴影中站在了灯光下。
全场的欢呼立刻变成了嘘声,他能感到看台两边靠近球员通道的球迷已经疯狂起来,尖叫声掺杂着辱骂,甚至他的肩膀上已经落了几颗爆米花。
作为洛城地下球赛最火热的圣诞大战,丹尼尔战队今年竟然派出一位亚洲小将作为首发阵容,对于这位不知来历,不知球技,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无论资深球迷和球队核心成员,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等着他出糗。
孟易迎着嘘声走向场边,和教练队友不咸不淡地握了几下手后,跟着大家一起走到场地中央。
机械性的开场仪式过后,孟易听着裁判指令站到了中圈内。
对方球员左右晃动着身体,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孟易状作无视,盯着裁判手中的球弯下了腰。
全场安静。
这一刻,孟易突然想起教彭争打球的日子。
他所处的环境与彭争没有一丝一毫联系,除非在梦里,否则彭争出现在这里的几率为零。
可他此刻还是想起了他。
想起那次彭争非要他示范一个标准扣篮,他也是这样在场上弯腰屈膝,彭争就站在场边看着他。
此刻的孟易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场上精神高度紧张,另一个稍稍偏头往场边看了一眼。
那里站着彭争。
还是那个胖胖的身子,摸起来软乎乎的身子,穿着又丑又肥的校服,肉嘟嘟的手紧张地握在一起,眼睛又大又亮,此刻紧紧盯着自己,孟易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加油。
“真的吗孟易?我就知道你最棒!”
“天哪你也太厉害了吧!”
“太帅了太帅了!”
这都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彭争像个傻子,从来不会把情绪藏起来,他喜欢谁,孟易总能一眼猜到。
就比如自己送他的那个玩偶,自己为他画的画,自己为他做的蛋糕。
再比如……
再比如他现在站在场边,孟易仿佛看见他走了过来,和高考前夜那次一样,他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还热不热孟易不知道,但他感觉到彭争渐渐消失了,另一个分裂出的自己逐渐回过了头,视线缓缓聚焦在篮球上。
裁判将球轻轻一抛,孟易找准时机,猛地起跳,伸长手臂朝下落的球拍了过去。
临近期末,彭争一边焦头烂额地准备期末考试,一边把下学期的体育课选好了。
原本打算和女神有进一步接触的潘然听说彭争选了篮球,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有异性没人性,也在体育课那栏填上了篮球的课程代码。
和期末考试具体时间一同到来的,还有他们久等了的健身房的消息。
警察找到了跑路的老板,老板表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被骗群众表示不要你命只求说法,经过双方多次沟通,老板承诺可以给所有会员免费办理转移,转移到之前开设的总店去,同时在原来的健身卡时长基础上免费顺延一年。
也就是说彭争他们得到了一张健身年卡的补偿,至于彭争损失的私教课,警察说只能和私教私下联系,老板那边已是泥菩萨过江。
这期间彭争给Kevin打过好几个电话,依然打不通,看着这张白给的健身入场券,他们暂时找到了点安慰。
只不过这个健身房的位置实在偏远,彭争找了个周末和方一硕特意去探探路,他们转了两趟地铁,出来又坐了二十分钟公交,总算看见了健身房的大门。
“不仅远,还破!”方一硕回来后和潘然疯狂吐槽,“连泳池都没有,淋浴间就只有三个喷头,有一个还是坏的。”
“挺多器材都落灰了我看,估计以前就快倒闭了,现在一下子又推过去这么多人,能挺到什么时候真不好说。”
“最关键的是去一趟不划算,”彭争说,“今天来回的路费一共12块钱,耗时3个小时,这还没锻炼呢。”
“听你们一说感觉还不如不去呢,那贼老板不是又把咱们忽悠了吗?”潘然气愤地说。
方一硕:“他这也算给态度了,要不要是咱们自己的事。”
“不要了。”彭争说。
潘然:“嗯?彭彭你啥意思啊?”
“我意思是不去了,自己在寝室练。”彭争仔细算过之后觉得为了这张年卡有些得不偿失,其实他没好意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放松,他有些懒散,有的时候回到寝室就连门都不想出,更别提要跋山涉水去健身房找虐了。
所以能在寝室练最好,那天他刚在网上发现一种健身操,据说只要每天跳半个小时,一周就能瘦10斤,他下学期打算试试。
算上英语,他们只有三科考试课,原本一天就能考完的试硬生生让学校给拆到了五天,等彭争考完回寝收拾行李的时候,整个宿舍楼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和室友道别,他坐了半天的火车回到了阳城,一进家门,爸妈果然已经做好饭等他了。
“争争感觉又瘦不少,在学校吃的好不好啊?”老爸心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