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命轨
这一晚,闻屿野在二十岁年间经历这绝无仅有的自我纠结和拉扯,怨恨李溯,怨恨他跟父亲合谋杀害母亲,怨恨他毁了他的一切还要洗去他的记忆,粉饰太平,这是谎言是欺骗也是背叛,这应该是闻屿野的世界里绝不可原谅的事情。更恨他不管是什么时候,李溯都永远是他们之间做决定的人,不管是伤害他也好,愿意让闻屿野亲手杀了补偿他也好,闻屿野从来都没有过选择的权利。
闻屿野恨的咬紧了后槽牙,只觉得他哥是全天底下最自负的人。
而李溯的心境要比闻屿野复杂的多,尽管他规划筹谋好了一切,不管是闻屿野能不能亲手了结他,他都有铺好善后的路。可是做好被闻屿野动手捅杀的打算跟闻屿野没能下得去手,被他带回来困在温室,自己依然是那个李议员这个结果显然是李溯更为希望的结果,也是李溯认为当时所面临的问题的最优解法。
他一面抱着被闻屿野杀死的决心,一面又反复的思索,为什么闻屿野会真的下的去手,不是说最爱李溯,永远爱也永远原谅,不是说情愿为自己做任何事?统统都是谎言!别说当年的事情有隐情,李溯潜意识里甚至在一直认为,即使是李溯真的做了那些事情,闻屿野也应该原谅他。因为他许诺给李溯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的爱。
甚至已经身中了一刀之后躺在狭窄的木屋里混身被闻屿野揍得手都抬不起来,李溯都在背对着闻屿野心生怨怼,他计划让闻屿野杀他,等闻屿野真的动手,又觉得他甚至不为自己掉眼泪,实在是没良心的很。
背对而眠的两个人,怀着对方亏欠自己的心情在这个冬夜里,都带着巨大的怨气入睡了。
大雪在这个深冬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
李溯现在跟闻屿野生活在一起之后,李溯才知道闻屿野此前记忆的恢复并不完全,他有时候还是会头疼,然后紧接着想起来什么。
会跟嘴上不饶人的李溯翻旧账,痛斥李溯以前的所作所为。
后来旧账翻完,甚至会质问李溯为什么把他从研究院带回去之后对他不好,是不是在报复他,为什么去游乐场要求李溯三个月,李溯才带他去。
两人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闻屿野情绪激动委屈极了的时候就会跟李溯动手。
李溯想起来从来到这里身上就基本没好过,不知道闻屿野这记忆断断续续要恢复到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敲门声礼貌的响起来的时候,李溯还以为自己已经被打出来了幻听。
闻屿野喘着粗气去开门,发现是镇里的社区工作人员。
由于李溯在社区门诊的问诊次数频繁,社区居委会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事情,如今开始介入慰问了。
门打开的时候,进来了一位 omega 和一位 beta。
李溯此刻正拿着冰毛巾捂着自己刚被打出血的鼻子,看见有人进来坐在椅子上并未动弹。
omega 进来看见李溯这幅样子,露出来不忍的神色,不知道闻屿野怎么能对着这样脸下出这样的狠手的。
beta 和 omega 穿着社区工作服走到李溯身边,以为他已经被打得不能动了,连语气都不由放柔和了,询问李溯:“是否需要社区介入援助。”
李溯礼貌拒绝:“谢谢,不用了。”
beta 神色一凛:“虽然你是 alpha,但是家庭暴力的问题也不应该容忍,我们希望你能鼓起来勇气……”
李溯眼皮直跳,用手捂着冰毛巾,面无表情的回道:“不用,谢谢你们,我们这是私仇,不是家庭暴力。” 他打断了对方的话。
结果站在一旁的闻屿野还不乐意了:“什么叫我家庭暴力!是他先说我!”
“咳咳,家庭暴力和语言暴力都不可取。”beta 清了一下嗓子,看着氛围古怪的两人,看起来两人之间不像是平常的伴侣,一个冷着脸给自己止血,另一个气得红了眼,像是下一刻都能被激出来泪来,倒是不知道谁才是被欺负的人了。
“我们这里是婚姻家庭经营手册,你们可以看一下,或许对缓和家庭氛围有用……” 社区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两个不算太厚的经营手册,李溯伸手接了过来,他再次说 “谢谢。”
社区工作人员最后没坐多久就离开了,虽然李溯解释他们是私仇,但是社区工作人员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离开的时候还给李溯留了求救号码,鼓励李溯对家庭暴力坚决说不。
李溯虽然一开始也有抱着看闻屿野多久能消气的想法,又因为他现在是自己的 omega,不想跟闻屿野真的闹得不可开交,可是没想到闻屿野越发的得寸进尺,李溯那天把冰毛巾丢到洗脸盆里,总觉得这样下去,这样的日子没头了。
那次是李溯第一次从木屋里出来,他走到了镇上,凭借一些信息推断出来他们应该是在新区的某处北方小镇里。
李溯再次走进了药房,用一枚胸针换了安眠药,又在镇上游荡许久,几经波折,弄到了一支麻醉针。
他想,或许他不应该等闻屿野咽下去心里这口气,他完全可以再故技重施,把他迷晕倒,然后重新清洗他的记忆,以前的对他毫无憎意,目露期盼的小野又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这段时间的较劲没有意义,全当李溯在浪费时间。
那天李溯回来的时候,闻屿野还没回来。
到了八九点钟,闻屿野才提了一只烧鸡回来。
他鸡腿递给李溯,然后看着李溯发青的鼻梁骨,跟李溯说:“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了,应该跟我道歉,而不是反驳我!这样的话,你今天鼻子就不会流血。” 他的后半句明显比前半句轻了多,说道后面声音变小。
李溯闻言,轻笑了一下,他这会儿看起来脾气好的过分,也不跟闻屿野对着犟了,那是很不聪明的做法,他接过来鸡腿,然后说:“好,以后不惹你生气。”
李溯讲话难得的不气人又配合,闻屿野眼皮一垂,有些不太自然的说:“其实跟你动手,我心里也很不舒服。”
“可是你以前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你都没有跟我道过歉。” 闻屿野嘴唇渐渐抿紧了。
他说又说不过李溯,好像唯一从何李溯那里获得什么的办法就是乞求李溯,可是李溯对他却完全不用这样,好像只是李溯一个眼神不对,不管是 “小野” 还是以前的闻屿野都会主动跟李溯讲讨好讲道歉的话,好像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轻易牵动他的心绪。
这样的情况很难在李溯身上发生,他总居高临下的,看着闻屿野,要不然目光挑剔,要不然露出怜悯,他给闻屿野的,都很像是施舍,是闻屿野耍无赖,卖了好,讨了饶,得来的。
那天晚上,李溯给闻屿野泡了一杯茶,这被闻屿野示做李溯示好的信号,在李溯面前很给面子的喝了一个干净。
在深夜闻屿野熟睡的时候,李溯从床里侧爬起来,从今天上衣的口袋里拿出来注射器,打碎一小盒安瓿瓶,他将里面的麻醉剂吸进去。
等他拿着针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闻屿野突然皱起来眉头,好像很痛苦的喘息起来,李溯心里骤然一惊,还以为是安眠药剂量不够他醒了过来,结果发现他还是依然紧闭着双眼。
好像是在做噩梦。
李溯轻手轻脚回到床上,看着闻屿野像是被扼住喉咙微微出汗变红的脸,他伸手扯开他身上的被子,看他露出来的脖颈儿,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进去,等闻屿野再次醒来,应该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这次不会把他丢在研究院三年,从他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溯,李溯会亲自教养他。
然后就在针尖快要刺入皮肤的那一刻,闻屿野突然出声,他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泪水,他短促的不规律的喘息着,艰难地说:“求… 求求你… 求求你哥哥… 哥哥…”
李溯动作顿住,闻屿野看起来完全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一点安眠药,深度的睡眠,把他带进一个充满梦魇的世界。
李溯的眼睛缓缓垂下,他看着闻屿野那张可怜兮兮的,流泪痛苦的样子,手里的针无论如何都无法前进了,手里握着的注射器针头颤动,李溯最后吐出来一口气,然后将手里的针筒劈手甩了出去,注射器撞到墙上,掉进了下方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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